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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里窗外

每到岁末年初,人好像变得敏感一些了。这样的情绪,不至于是感时伤怀,也说不上是伤感,或是欢喜,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或许只是对平时习惯了的一些事物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有对时光流逝的感叹,也有对未来可期的向往,总之是复杂而又难以言说的。

新年前后,我不大喜欢出门,而村庄里的新年总是很喜庆。我坐在窗下,喜欢听着窗外的动静,人们走动的声音、鞭炮的炸响、鸡鸣犬吠的声音,嘈杂,又声声入耳。被窗外的声音吸引,我也会走出门,参与其中,身在其中的乐趣,是不同于隔窗而听的趣味的。在窗里和窗外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久坐窗里,想到窗外去看看,而在窗下坐得久了,心里又痒痒的,想要走出去,外面的氛围,毕竟要比窗里更直观有趣一些。

这么多年,一直喜欢文字,在很多悠闲的时间里,不是在读书,便是在写点东西。有时,即使不读书或是写字,也愿意坐在书桌前,茫然地看着窗外,随意地想着一些心事,想一些可想可不想的事情,想一个反复想过许多遍的问题,或者干脆神游四荒八极,有时却忍不住,索性就任其驰骋了,如此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一番,也是顶好玩的。这样也好,有一段不受约束的时光,是让人享受的。

家几经搬迁,我的一方书桌,始终放在书房的窗下。窗下,不只是光线好,还因为坐在书桌边,低头,是窗里的静,抬头,便可见窗外的热闹。热闹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在自己想静的时候,是想避开那种热闹的。

我的第一张书桌,就在卧室的床后,放在北窗下,一个小书橱,一个小方桌,简单,像是一个小书房。窗外,是厨房的墙和窗,月光最好的时候,能看见洒在厨房墙上的一片月光。夜里的蛙鸣、虫声、风动、叶响,好像都印在那一方红砖墙上,随时响起,又会随时消失。红砖和砖块间石灰砌出的砖缝,即使在光线不太好的夜里,也依稀可辨。砖墙的样子,在不同的光线里,清晰或是模糊,就像少年时的心思总是不定一样,每看一会儿书,总要出一会儿神,一点动静,都会引得我遐想片刻。那时,我的窗里是连接着窗外的。

正在用的书桌,比以前大了很多。孩子上中学时,我们两个共用一个书桌,她温课,或是做练习,我便陪在一旁读书,或是写东西,并不觉得挤。几年的时光里,我陪伴着她,她也在陪伴我。有时想想,觉得这段时光好温暖。夜里,我们都累了的时候,会一起停下来,听一听楼下的虫声,不远处湖边传来的蛙鸣,窗外的风雨声,或是夜间马路上的车声。也会站到窗前,看看窗外天空中的星和月,看看对面楼群的影子,看看暗夜里还亮着灯光的窗户,我们会说一些话,也会各看各的,休息一会儿,想着各自的心事。我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孩子是否还会记得那些夜晚,那些我们一起坐在同一张书桌边的夜晚,一起看过的星月、楼群和夜里仍亮着的灯光,一起听过的夜声,是否还记得笔落纸上的沙沙声,书页翻动时轻微的声响、彼此的鼻息。这些窗里窗外的声音,伴随着夜,伴随着我们,成了我们共同的记忆,在各自的心里又会生出不同的感触来。

窗里窗外,是不是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呢?好像不是,我的窗里窗外,是可以自由进出的,也是可以随时切换的。喜欢窗里的静,也不厌弃窗外的闹;在窗里时,会时不时地看看窗外;在窗外时,也不会忘记窗里的种种好。于我而言,窗里窗外,只是一种生活的两面。(章铜胜)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