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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里窗外

龙应台曾这么写窗户:“欧洲的村子特别美,有一个核心的原因:住在村子里的人,有两个视角——窗内、窗外。如果只有一个窗内视角,屋子就是自己的实用空间,生活所迫,窗台可能变成凌乱堆积之处。一旦有了窗外视角,心里就会想,异乡人哒哒的马蹄,经过我的窗户,眼睛看到什么?

一扇窗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住在里面的人为走在外面的人设想了:他眼中我的屋子美不美?只要有“窗外视角”,一个村子就美了。只要有“窗外视角”,一个国家也美了。只要有‘窗外视角’,一个人,也可爱了吧?”

我也是一个爱看窗的人,看到有意境的窗,就有拍摄的冲动。这习性源自很多年前一位画画的朋友。

他画了以窗为主题的系列油画若干,大大小小的画布绷在横不平竖不直的画框上,有种说不出的粗糙美。我家第一次装修新居,完工后就借了他好几幅“窗”画来做装饰。窃想他若是遗忘,这几幅画就成了我家收藏啦。可惜这家伙的忘性远没我的期望值大,没喝酒的时候清醒地取回了自己的作品。万幸有一件孤品落在了我手中,重新装框后我隆重地挂在了而今的居所里。

画画的人对摄影有着天然的敏感和灵性,无论构图还是光影还有色彩处理,都令我暗自景仰、悄然追随。这位画家朋友拍的他的蜗居,红砖旧楼,黑白片,白花花的阳光穿透黑黢黢的砖孔,两种色彩、一道光影就勾勒出简洁而直击人心的画面来。

他还从西藏拉了一大卡车原木,把家装修得如同桑拿房,就在我家楼板下。画家不画画的时候爱炖骨头汤,放了豆芽和圆蘑菇的那种,总爱吆喝着我们下去喝酒。

我们共同的朋友里有个文人气息较浓的家伙,就算他穿着T恤、沙滩裤,你也总感觉他罩着长衫马褂、文绉绉的模样。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怼。

画家有时候不很厚道,在我们面前讥讽文人不食人间烟火,若干年后,当文人得知画家的家散了,背着手沉郁地吸了好长一口气说:“他娃生活过得起不哦……”我依稀听得出文人咽下去的后半句:是不是该出手去搭救画家。

可后来,听说画家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因为画家依旧在画画,诗人却早不吟诗改打太极了。

后来的我们,像李宗盛的歌里唱的那样,“他们纷纷去人海漂流”,各自在不同的城市打拼,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只是现在熬骨头汤的时候,我们还爱学画家的样子,加点豆芽再添几朵圆蘑菇,喝汤时一并想起他家的啤酒;还有从画家哪里学来的凉拌鸡肉,我们专挑小公鸡,一半做白斩鸡,一半用来炖汤。

每每看到窗,有韵致的窗,总会想起这些老朋友。窗里有我们满实满载的小日子,窗外是背影婆娑的人流。人流中忽闪着那些,在我们的生命中穿梭的潮乎乎的身影。

为什么要用“潮”字来形容?因为眼眶有点润了。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