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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豆干

饮食上偏素,因而偏爱豆制品。

春时,蒜苗上市,白嫩鲜绿,蒜杆辛味足。配上脆皮青椒,炒白干,炒茶干或者炒豆包干都成,是时令的下饭菜。

皖中与豆制品发源地淮南不过三百里路,两地相邻,因而传统作坊里豆制品,多受青睐。豆制品从业者多,分布又广。记得在长沙乡下集镇买菜,见有豆制品摊位,询价,摊主那硬生生的长沙话里裹挟着乡音。试着方言问好,摊主也是欣喜,异乡遇故人,倍感亲切。摞起豆制品直接免单递过。其实做豆制品也是辛苦活,只图乡音熟耳,岂能白手受人豆干。

再去广西柳州,陪友人去集市。友人说这里做豆制品都是你老乡,问原因,他说听口音啊。好奇验证,果然如此,不禁开怀。

好美食,前些日子读《舌尖上中国》导演陈晓卿所著《至味在人间》一书,其中章节《豆腐干文章》一段所写,“喜欢上了巢湖产的一种茶干,几天不吃就想得慌。当地有句著名的话叫搞点干子喝酒,但我更喜欢用它来伴茶。” 读来亲切。想年轻时,也如此。与友人居家深聊,到半夜也是意犹未尽。于是砸响邻里小卖部木窗。讨得水酒和茶干,继续深聊。

本地豆腐干有多种,有香干也有臭干,油炸臭干最有味。传统铁锅,炭火,油温适宜,一块块青黑臭干在油里翻滚起泡,外表酥脆,里面豆干白软香。长筷夹起,摆放铁丝篮上沥过油。抹了自制的红椒酱,味足。

一次,逛金陵秦淮河。桥头一家绍兴油炸臭豆腐干生意火爆,队排得歪歪扭扭,长得很。也是好奇,耐住性子跟着队伍,许久捧着小纸盒出来,扎着竹签,挑上很清秀的一小块。完全不是想象那种味,凑个热闹。

想起在长江边安庆。去一家排档,穿白衬衫的老板兼厨子。点了素炒白干,只见他切出白干,浸在半锅热油里,待外皮起酥,用笊篱捞出,混着红椒起锅高火上碟。过了数年,仍会想起。

江南多茶干。位于李太白终老之地的采石,历史多出豆制品,采石茶干色泽暗红、细嚼韧性强、对折不裂缝,撕开有裂纹。工厂产业化后,成为超市最寻常见的豆制品之一。

去徽州府道教齐云山,下山在老街闲逛。见有挂着五城茶干招牌,一摞摞的,泡一盏祁门红,伴随着茶干零食,有着惬意。五城茶干始于南宋理宗时期,成熟于元代,隆盛清朝。相传乾隆皇帝游江南,尝后赞其美味,特在茶干上印下无字印,誉为有口皆碑。

豆干寻常,每一省都有地产风味。有细嫩有磨砂般粗糙感,一方水土不同,有着差别。读汪曾祺《茶干》,文中有细致描写,“豆腐出净渣,装在一个一个小蒲包里,包口扎紧,入锅,码好,投料,加上好抽油,上面用石头压实,文火煨煮。要煮很长时间。煮得了,再一块一块从麻包里倒出来。这种茶干是圆形的,周围较厚,中间较薄,周身有蒲包压出来的细纹。”汪老乡土距离不算远,乡风近似,因而读其文字,乡情浓郁扑面。

想着去乡下农家乐,农家土法制作的豆干味最足,去的人都奔着一碗传统地道的豆干。 豆干上桌时,星光闪耀,摆在居中。而那平时所谓“硬菜”屈就一边做着配角。忽然想起有的人也如此,虽衣着朴实低调,但技艺压身,常被拥趸其中。场合下,衣着华贵者,却成了陪席伴客。

豆干低调,却不低俗,有传统复杂工艺加持。如一位青袍,不及言语,却腹有才华自流露。(杨  钧)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