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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家乡饭

所有关于食物的美好味道的记忆,似乎都留在了小时候,比如粘豆包。

在写下“粘豆包”这三个字之前,我一直以为粘豆包是“年豆包”,估计是过去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吃豆包,潜意识中想当然了。好吧,粘豆包是粘豆包,不是年豆包,不是过年专有的豆包。

前几天,好朋友来家里做客,特意带过来别人给他的黄灿灿的粘豆包,“别人给我拿来50个,我给你带过来30个。”他说。随着粘豆包而来的,还有两个大大的酱疙瘩咸菜,这肯定也是别人给他、他又分享给我的,十分的感动。只有相互了解的好朋友,才体会得到这是十分珍贵的礼物。吃上心心念念的粘豆包,配上多年不见的酱咸菜,简直是人间至味。

刚进入冬月,母亲就几次打过电话来,要找人给我捎豆包过来,往年我都虽然嘴上说着你别再做了,挺辛苦的,大不了不吃罢了,但还是满心欢喜的允许母亲找人捎过来。今年,我坚决地拒绝了。我不想在这寒冬,叫她那么辛苦为了一口吃食,挨冷受冻的去淘米、磨面、烀豆子、一个个团出来。我告诉她我自己学会蒸豆包了,以后自己想吃随时可以自己做。我内心其实很惶惑这样做对母亲是否是一种伤害,一种叫她觉得不被需要的伤害。

事实上,我自己摆弄出来的豆包,跟母亲亲手包制的比起来,味道实在差强人意。

小时候,每到腊月,似乎一般是腊八前后,家家户户就开始淘米准备蒸过年必备的美食——粘豆包了。记得那个时候,人们通常用大黄米磨面蒸豆包,据说小黄米不够粘,吃了还容易胃疼,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总之我根本分不清。

将淘洗好、淘净沙子的黄米,沥干水分,通常是到碾子上磨成面粉。磨好的面粉要进行发酵,发面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豆包质量的好坏和口感,很多人蒸出的豆包面皮要么是酸的、要么粘性不够,都跟发面的手艺和面粉的配比有关。

面发好了,要烀豆子,一般是大颗粒的红芸豆,又面又沙,特别好吃。为了增加甜度,那个时候,舍不得放白糖,都是撒上若干糖精,把烀好的豆子用一个木制的工具捣碎,捣成豆沙。

包豆包看上去简单,其实也不容易,有的人在手里团来团去,总是不能叫它变得光滑圆润,要么留下手指印,要么团的形状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每次母亲包豆包的时候,一般是不太允许我们动手的,她总认为过年吃的东西是很神圣的,一定要像样子。所以,我们只有烧火、添柴的份,锅灶上的活儿,轮不上了。其实,现在想来还是因为经济物质短缺的年代,怕糟蹋了来之不易的粮食。

团好的豆包,一个个摆在铺好的干粮叶(有的用纱布、有的是菜叶)的箅子(差不多像笼屉)上,大火蒸熟。黄灿灿的豆包出锅的时候,升腾的蒸汽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香甜的味道。金黄的色泽,香甜的气味,引诱的人口水直流。

虽然每家每户都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蒸了豆包了,但还是要左邻右舍的互相送上几个,请邻居们品尝一下自家豆包的味道,评价一下筋道不筋道、粘不粘、好不好吃。互相打问一下你家蒸了几锅,我家蒸了几锅,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这样。乡情淳朴,无关隐私。

据说粘豆包不易消化,所以比较抗饥饿,也真是啊,吃粘豆包的时候,真的是多一口也吃不下。吃豆包,我照例是不放糖,叫食物自然的味道充分地释放,感受食物天然的香甜。蒸好的粘豆包,还可以煎着吃,在大铁锅上涂上一层动物油(或植物油),豆包被拍得像一张饼,煎得两面金黄,吃上去香酥软糯,口舌生香。

蒸好晾凉的豆包要放进一口缸里,放在阴凉地方,能放好长时间,整个正月,备下了吃食。有时候饿了,等不及把豆包热好,啃着冰冻的豆包,一咬一个白印,也能混个肚子不再咕咕叫。那时候,哪管什么吃豆包、喝凉水、闹肚子?

母亲蒸豆包的手艺,如同她纳的鞋底、做的布鞋、裁缝的衣服,总能得到左邻右舍的好评。

自此,我印象中最爱吃的豆包,还是母亲包制的粘豆包。以至于异乡生活的这些年里,每年母亲都想方设法的叫我吃上她亲手包制的粘豆包。

年底了,想家的时候,便想起家里的各种吃食,粘豆包,是春节离不开的食物,也是想起来便满心期待的思念。

母亲包制的粘豆包,今年我还没有吃上,好朋友送过来的,带来了故乡的味道。当我们思乡情切的时候,又有多少丝丝缕缕是跟食物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没有了这些记忆中的美食,想家的念头与强烈程度肯定会打了折扣,这不意味着我们仅仅是吃货,是记忆留下的痕迹,浅浅深深。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