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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在冬天心上的那些碎片

我的初中是在呼和浩特市第二十二中学就读的。那是一所距离我家所在的塔利村有六七公里的乡村中学,背靠着巍峨的大青山,四周环绕着直入云霄的钻天杨,远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广阔田野。冬日的清晨,天还黑魆魆的,我已经骑着“二八”自行车出了村口,拐上了向东通往学校的那条110公路。昏沉沉的黑开始一点点散淡开去,先是像罩了纱布的雾麻麻亮,然后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眼睁睁瞅着微黄的金光一缕缕漫溢而出,穿过高高的林梢,照亮大地的旷野。一不留神,红彤彤的朝阳已腾跃而出,悬在了微茫的穹庐天边。那丰满圆润的赭红色脸庞,仿佛欲语还羞的妙颜少女,美得让人不由得驻足屏息,心神俱忘。“咔嚓”,我心灵的相机自动摁响,将这一帧村野日出图不容分说进行了刻录。

许多年以后,我坐上火车去各大名山之巅守候过日出,也乘坐飞机去江南的湖海边翘盼过晨光,却再也没有了当年上学途中与冬日朝阳偶遇的那种悸动惊喜和萌动期冀!

1996年冬天,搭乘校友工作的一列火车,我一路向西,来到了同桌广瑞所在的酒泉发射基地的连队,实现了梦寐以求感受军营生活的夙愿。

小小的营房,在茫茫无涯的戈壁滩上,显得那么突兀又固执,温暖又坚强。就像连队院子里那十几棵历经数回挣扎拼尽全力才安家落户的胡杨树一样,一次次见证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塞传奇。

夜里,突然风沙骤起,狂呼乱啸,似群狮出动,声势瘆人,撼天动地。忽地,灯灭了,连队断电了!营地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广瑞点燃了一块自制的烛台,又摸索出一袋葵花籽;闫连长拎来一罐探亲带回来的咖啡;我从包里翻出仅剩的几块巧克力。裹紧厚厚的军大衣,我们围坐在烛台边,开始秉烛夜谈,我们聊起毕业后的经历,说着学校里有意思的人和事,还有各自一波三折的情感历程以及他们作为军人长年驻边护塞不能和妻儿相守的怅然……不知什么时候,风已停住了脚步,窗棂也在隐隐泛白。

2001年的冬天,呼和浩特的雪绵绵不绝。世界一片银白,处处素装袭人琼枝盛绽。而毛茸茸的雪被沐浴在阴柔的霞光中,显得穹隆更加浩瀚,天地愈发祥和。

我骑着自行车,跋涉在雪地里,三步一打滑,五步一趔趄,如蜗牛一般踽踽前行。可心中却感觉如沐春风,有种说不出的心花怒放。丝丝缕缕纠结缠绕的情愫,仿佛火连子噼里啪啦作响,燃起簇簇火苗,让我汩汩的血液越来越澎湃滚烫。汇涌而出的热浪凝成了一只只翩翩鸿雁!而找到那条传递消息的绿色甬道,鸿雁才能悄悄放飞,我欢欣的颤栗才会抵达那个人朝思暮想的梦岚……

鼓楼邮局门外驻立的那个大邮筒,此后经年,每一次途经都惊悸着我的心湖。漫天飞舞的雪花,穿越记忆,一瞬迎面,溅射片片隐秘的深情。

蓦然回首,岁月已逝,年华已老。你是否和我一样,某一天倏地醒悟过来:原来,除了回忆,一切的一切,我们其实都无法真正拥有。唯有那一段一段的记忆,叙写着我们一路走来的模样,镌记着我们全部的人生屐痕!

所以,我真的好希望:你记忆中的那个我,像我回忆里的你一样,也是那般的煦色韶光,令人终生难忘!(文茹潇潇)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