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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苏拾味

■夏元秀

可能是阳光雨水都很充足的原因,今年夏天,园子里的时蔬长势喜人,特别是落苏,从第一个树杈起层层开花,结的果实把树压得东倒西歪,每棵都得用三根粗枝撑着才行。

落苏,其实就是茄子,但母亲喜欢叫它落苏,母亲说茄子不好听,一不小心就叫成了瘸子或绝子。有一年,大姑家乔迁之喜,母亲看园子里的茄子吃不完,贺喜的时候顺便带了一篮过去,没想到大姑父很不开心,虽嘴上没说什么,但脸色很不好看。最后,还是在外做生意、见多识广的二姑父接过茄子贺了个彩头:苏杭人都叫它落苏,落苏好呀!又红又紫,寓意新屋里的日子必定会紫气东来,红红火火呀!大姑父听了,这才笑起来。从那以后,母亲就把茄子叫成落苏。

我不懂苏杭人为什么把茄子叫成落苏,查阅典故发现有这样一段传说:战国时期吴王有个患腿疾的儿子,听外面小贩叫卖茄子误听成了瘸子而伤心;为了安慰儿子,吴王操碎了心,一天他看到小孩帽子上的流苏像落下的茄子,便将茄子取名落苏。落苏这个叫法,比起茄子来,还真是文雅很多,让人想起西湖边温婉的女子,多愁善感、娉娉婷婷。

落苏确实是好看又好吃,经过母亲的手,盘中落苏四季醇香。小时候,夏天的傍晚,我在大门口摆好竹床,安排弟弟妹妹洗好澡,摊凉白粥,等收工的母亲从园子里摘回几个落苏,放点油盐一炒,就是一道美味爽滑的下饭菜。那时的夏天没有空调电扇,但因为母亲的巧手,再热的夏天也没感觉到传说中苦夏的滋味。若是遇到雨天不出工的日子,母亲会想着心思做给我们吃,将落苏剁碎加点香葱包饺子、炒鸡蛋。有时候也做落苏脆,将落苏切成片给点盐腌一下,再裹一层面粉,用自产的菜籽油炸,出锅后黄灿灿、香喷喷,引得隔壁左右的大叔大婶们都来“打平伙”。

冬天,母亲还会用落苏干煲汤。父亲早就在堂屋里燃起干枯的树蔸,屋外白雪茫茫、滴水成冰,屋里火塘红红、暖意融融。从房梁上垂下的铫子里,咕咕冒着香气;我们在火塘里烤玉米粒、烤红薯、烤黄豆,吃得满嘴黑乎乎,再来一碗腊肉皮落苏汤,暖手暖胃又暖心。我常常想,那时候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我一定会拍下很多很多这样其乐融融的照片,留到现在。想念童年的我们时,就打开相册看看,多好!

双休日,趁着大太阳,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园子里的落苏都摘了,切成片后三蒸三晒;第二蒸的时候,香气就弥漫满屋。迫不及待烧了一碗,绵软中带着一丝丝韧劲,有嚼头有余味,先生和女儿一致点赞,说好吃。

大鱼大肉有吃厌的时候,惟这落苏却是怎么做都是喜欢的。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