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乞丐,虽说我年纪轻轻的,但我一直以乞讨为生,我在后山乞讨的时候,有一天听人说,康巴什没有乞丐。
康巴什没有乞丐。我听了先是淡淡一笑,尔后觉得不可思议——康巴什是鄂尔多斯市府所在地,一个城市没有乞丐,这是天大的笑话,我决定要去填补这个空白。
我背起行囊,拿着一根打狗棍,来到了康巴什。这个城市是新建的,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条条油路宽阔笔直。我穿着衣衫褴褛,无法蔽体,头发有一尺长,而且一年多没有清洗,手摸像毡子,眼看像草蓬,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我走在康巴什干净的大道上,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感觉到我在他们的眼睛里一定像虱子一样恶心,有了这种感觉,我想退却,但多年的乞讨生涯,早让我本来就很厚的脸皮又增厚增黑许多,而且灰尘满面,我想,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谁能认识我?走吧。
我来到了成吉思汗广场,广场上有好多人在散步,其中有一位妇女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在散步。我想过去乞讨点钱,没想到那小孩子先我一步朝我跑来,那小孩到我跟前看着我说,叔叔,你是不是成吉思汗的兵?
小孩子的问话让我两眼大睁。
小孩子又说,一看你就是古代的大侠,英雄。
小孩子的赞赏让我有点头晕——说实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让人赞赏,以往我得到的都是嘲笑和谩骂。我的心里一阵子欣慰之后,我问,小朋友,你怎么说我是大侠?
小孩子说,看你的打扮,还有长发,他又指着我手里的讨吃棍说,还有这把长剑。
我激动的热泪盈眶,一下子忘了自己是乞丐,觉得自己就是英雄,我没有向广场上的任何人乞讨,赶紧逃离广场……
我来到了一家理发店,我进门说,行行好吧,我是乞丐,给我点钱吧。
理发师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看着我的蓬头垢面说,给什么钱,你过来,我给你理个发。
给我理发,我长这么大还没进理发店理过发,我的心上一阵惊喜。
没出五分钟一颗光头就被理发师从乱蓬蓬的草堆上抛出来了。理发师从我的后脑勺子上不轻不重“啪!”拍了一掌,说,自己洗去。
我一阵冲洗,顿感清爽、明快,前所未有的舒服……
我来到了一家服装店,我一进门说,行行好吧,我是乞丐,给我点钱吧。
服装店老板是一位漂亮的媳妇,她看我穿得破烂衣不蔽体,说,要什么钱,来,给你几件滞销积压的衣服。看你穿的,还像个人吗?
服装店老板从柜底噌噌抽出了几件崭新的衣服,给我递过来,说,进更衣室,全部换上。
给我衣服穿,还是新的,这是我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我狂喜不尽。
穿上新衣服,我的心上有了儿时过年的感觉……
我来到了一家饭店,我一进门说,行行好吧,我是乞丐,给我吃点饭吧。
饭店老板是一位中年人,他看我穿着整齐,人又年轻,就说,吃饭可以,你年轻轻的,就在我这干活吧,我不仅给你吃饭,我还给你挣钱。
给吃饭,还给挣钱,这是我想也未曾想过的事情。我说,我是乞丐,我真的是乞丐,我什么也不会做。
老板笑眯眯地说,不会做不要紧,只要吃苦就行。
这时,旁边的一位服务员过来对我说,就这干吧,我也是前两个月来康巴什要饭的,老板用了我,对我可好了。
我看着他,心里说,是应该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了。(冯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