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正文

盛夏来了

罗娟

盛夏来了。

行走在乡间林荫小道,在一阵阵的热浪中弥漫着的麦秸杆味道越来越浓。远处传来时断时续、轰轰隆隆的机械声音。随着声音寻去,少年时候帮忙大人脱麦子的景象呈现眼前。

我年少的时候,脱粒机才走进农村。它能快速把割回的麦子完成麦秸杆、麦穗、与麦粒分离等一连串的流程。往往三个人是不够的,一个人负责脱粒机进口喂麦子,一个人接麦粒,但秸杆喷出速度快又多,不及时挑走就会拥堵,所以大型脱粒机往往前面得两三个人接力挑麦秸,还得有人把麦秸打成垛。这可是技术活。经常干的人打的垛像蘑菇一样,高而圆润饱满不倒塌。由于经过脱粒机的麦秸松软,所以在打垛的时候还得一个人站在打的麦秸垛上边走边踏,为的是将根基踩牢。

那时候用脱粒机脱麦机器是队里集体的,谁家麦子熟了割回来早,就谁家先脱粒,若成熟连片,就用最原始的抓阄排号使用脱粒机顺序。轮到谁家脱麦,男女老幼一起去帮忙,剩余的人帮忙做饭。脱麦不分昼夜,邻里之间就是有磕磕碰碰也会去帮忙颗粒归仓。

儿时记忆里,父辈们在场上用连枷敲打麦子、碌碡碾压麦子场景一去不复返,就连脱粒机脱麦子已好多年不见,眼前的景象教人穿越。

那年麦子成熟季节,妖风作怪,阴雨连绵,足足下了月余。成片熟透的麦子在田里发芽,地埂上更是白花花一片让人痛心。

雨稍微住了,父母亲便赶紧去割一茬,回来在铺了塑料纸的院子里晾着。可是那年的雨水太大,麦芒也收起往昔的尖锐,没有往年扎人,一股子霉捂味扑鼻而来。脾性随和的父亲总会冒出句平日难有的愤狠:“老天爷,你还叫不叫人活命!”

那一年,大哥即将退役,二哥在建筑工地当学徒,三哥在离家百里的山区小镇谋差,小哥刚去部队。割麦子的重担只能是父亲,母亲帮忙把父亲割倒在地的麦子捆好竖放起来,瘦弱的我和母亲再把麦捆背到地边的架子车上。

平地不觉得,坡头背下来不但气喘吁吁,脊背即痒又扎,视线还让上下颠簸的麦捆时不时遮挡,恨不得滚下坡,还有一股子熏人的霉味。

父亲总是在我一脸不高兴的时候对母亲来句:“麦捆子绑小点,天不好捆大了不好晾干,女孩子背不动。”嘀嗒的雨声叫家家急于等天晴抓阄脱麦,父亲剥了皮在嘴里咀嚼,满眼含泪。

我也学着父亲的方法,说:“今年的麦味道不好,没有嚼头,我喜欢往年嚼出白花花的麦香和皮筋一样的感觉。”

父亲脸颊上闪烁的泪光落了下来。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等待的日子记忆犹新。父亲为家里置办了一台小型脱粒机,太阳也一天一天活过来了,父亲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安慰说:“孩子们过年回来都能吃上好面了。”

耳边轰隆的脱粒机声音让我出神。那一年父亲喂麦子、母亲挑麦秸杆、我接麦粒的场景犹在眼前……

哦,盛夏来了!

[责任编辑:邢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