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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外的玉兰香

管淑平

是从何时觉察到自己真的走在了诗情画意的春深处的呢?也许是从窗棂外的第一株玉兰树上绽放出的第一朵玉兰香。

玉兰花,清丽俊美,色泽明媚,像是出凡尘的天使,将春的讯息悄悄地传达人间。一树树的花开,一树树的清香,淡妆素裹里带着一种迷人的风度。这种风度是优雅的,如同一个内涵与气质相媲美的女子,内敛贤淑又不失大方。

每每看到窗前的这一株低调的玉兰树,心里面顿时感触颇多。粗壮的身躯挺拔,褐色的皮肤极不显眼,但树多幽花,自带清芬。一簇簇含苞待放的白玉兰,像是那脉脉不得语的少女;盛开了的,笑得灿烂,恰似坠入人间的开心果。来北方多年,它就是这样矗立在我窗前,从我踏进大学的门槛,到步入社会的栅栏。风和日丽的正午,我在书房看书,它在窗外吐露芬芳;夜阑人静的时候,它在晚风中独自诉说着它的心事,我则是默默相望,缓缓感知着它生命的力量和坚强。

“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韵友自知人意好,隔帘轻解白霓裳。”诗句里就是这样描绘玉兰花的。这首诗出自于才子文徵明,他是明代人,擅书画,喜草木,“吴门四家”之一,又是杰出的道家和文学家,写过不少草木诗句,我独爱他的这一首《咏玉兰》。翠条、银花、玉雪、白霓裳,多么清丽的意象,它们全做了玉兰的陪衬,这是怎样的细心和动情才能写出这样美的诗句的?一株株玉兰花,绽放在了他的诗句,也绽放在他的心里。多次读他的诗句,竟烂熟于心,就连心上也长出了他眷恋的玉兰模样……

家乡其实也是有玉兰的,生在乡野,与杂树相依,只是,鲜为人知。放眼望去,群山环抱中它仍是靓丽的一株株。春寒料峭,其他草木尚沉溺在一隅温床,它却早早地醒了,新绿漫上枝头,悄悄吐露芬芳。

是的,这就是玉兰,一种随性而孤傲的花,也是最地道最低调的花。它不是凌寒独自开的梅,但它却不失梅的冰清玉洁;它不是池塘畔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可它仍有一腔赤诚的君子之风范。黄莺阵阵,是它最好的伴侣;清风缕缕,是它梦的招摇;流水淙淙,是它心音的绵长。它就是它,无意苦争春,只在静谧中绽放着它独一无二的美,温柔,纯粹,又端庄。

从绽放的玉兰花中,还能读到人世的真诚与坦荡。不管是在城区,还是在乡村,每至春来,它都一样开得勤勉,开得灿烂。要绽放,就是一夜之间的事,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要绽放,就要开得光明磊落,不需遮遮掩掩。洁白的花瓣,朴素的衣装,高挺的躯干,是它给人的最佳印象。清清白白,不娇柔,不造作,不耍心机,洁身自好,是它最美的品质。

玉兰给人的印象又是虔诚的,难道不是么?你看,这幸福的花朵开在了感恩春风、细雨、暖阳的返璞归真中,低语,静默,不喧嚣,不张扬,不就是对春最真的感恩吗?面对玉兰,只需要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和敬畏,因为只有纯粹才配得上纯粹,只有明媚才配得上明媚,只有敬畏才是朝圣最真挚的心。

春更深了,也更远了。玉兰花开花落,年岁又增加了一岁。但美与幸福不会淡去,在春深处邂逅玉兰花开,终是幸福的相遇。

[责任编辑:邢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