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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亮的诗行点亮生命的烛光

——读香奴散文诗集《伶仃岛上》

夏皑峰 摄

读香奴的散文诗集《伶仃岛上》(北京燕山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不难发现其作品拥有个性化的语境和表达方式,自然而不失雅致,厚重而不失灵动,收放自如而又沉稳有力。

诗人少小离家,漂泊异乡,云游四方,阅历丰富,视野开阔。从广袤无垠的科尔沁草原到处处繁花锦绣的京城,从散着盐碱气息的海河两岸到四季如春美如画的珠海,无不留下她或深或浅的足迹。面对世俗生活和人情冷暖,她冷静客观、恬静淡然,始终以明亮的诗行点亮生命的烛光。

阿多尼斯说“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散文诗集《伶仃岛上》也深深弥漫着这样一种生命的孤独意识。这种孤独,部分源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部分源于诗人对于诗歌创作的探寻,更多的也许源于这个时代。当今诗坛,喧嚣聒噪、追名逐利者有之,自娱自乐者有之,而能坚守初心、保持精神独立者实属难能可贵。在喧嚣熙攘中保持思想的孤独,这是一个诗人应有的品格。多年以来,香奴一直保持着高贵的孤独。坚持以读者为中心,坚持自己的审美和价值,行走在创作散文诗的道路上。她曾说过:“我不属于任何流派……我属于民间。读者最重要。我的散文诗不是写给评论家的也不是写给权威机构的,我写给平凡的人……正因为此,她的散文诗在全国比赛中频频获奖,深受读者青睐。

诗集中《今夜,只有甘南头举明月》《鹤归壁兮淇水长》是其重要代表作品,分别荣获全国性大赛的散文诗最高奖。

在甘南,诗人起笔写下“我写下甘南的时候,多像一个失去了故乡的人,独立苍穹之下,不由自主地爱上第二地名。” 诗人以一种无以名状的孤独行走在异乡。即便她带着“儿时的花冠”,一步步走向“小镇”,心中仍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孤独,不禁写下“我是来路孤单的过客”。

在鹤壁,诗人开篇写下“我踩过芦芽和冰河;我抵达过远方和扎龙的春天;彩虹如桥之上,我不想停歇翅膀;月华如练之下,我不能轻言途中的忧伤。”“忧伤”一词,足以让读者捕捉到诗人的情感走向。

总之,无论是流连于甘南这样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还是徜徉在鹤壁淇水这样意蕴深厚的文化景观,飘逸隽永的文字,都散发着诗人浓烈的孤独感,正因为这份孤独感,让她的笔触更加深刻透彻,表达出独有的人文关切。

作为科尔沁的女儿,香奴离不开对故乡家园的书写。其对故乡的书写,无疑属于一种现代乡愁,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她书写这一主题的诗歌,亦可归入“乡愁诗歌”的范畴。然而,由于人生的独特性,加上女性视角和个性化的艺术处理方式,她的作品不同于其他鲜明表现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二元对立的乡愁诗歌,而是表现为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感形态和生命状态。

诗人对故乡的树情有独钟,以“我喜欢穿着绿色,走到哪里,我都是故乡的树”(《故乡的树》)开头并结束全文,做到首尾呼应。而语句的反复,凸现出诗人对故乡树的无限热爱和念念不忘。

对于诗人而言,“小草绿了,不算是春天;桃花红了,不算春天;只有白杨的枝丫发出新芽,才是春天来了。”白杨对诗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父亲下乡到步家街,是春天的白杨站着整齐的队伍迎接他;是步家街的父老乡亲敲锣打鼓迎接了他。”而“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就看到白杨,窗外的白杨、河沿的白杨、满山遍野的白杨、无边无际的白杨林,是我最大的世界。”但诗人并没有局限于美好的叙述和描写,而是以一个游子含泪的审视,“村落消失之后,步家街的坟茔荒芜之后”, 写出故乡变迁的破碎,最终“白杨,成为我无限乡愁的一味解药”“白杨,替我成为一个执着的留守。”浓浓的乡愁悄无声息地在诗行间蔓延,抵达心灵。

“我的马儿老了,在阳光里眯缝着眼,慢慢咀嚼草料,曾经缎子一样的鬓毛,失去了光泽。我抱着他的脖子安慰他。

他在腾空而起的时候,曾经摔伤过我的骨头;他在下游畅饮的时候,曾经甩给我一身河水;他也衔着大朵的桔梗花送给我;他老去的双眼总是泛着泪花。

他将与科尔沁的草合葬于未来。”(《科尔沁之秋》)

诗人表面写马,其实是对自我的内心观照。“我的马儿老了”,诗人又何尝没有老去?人越老越怀乡恋旧,诗人如同这故乡草原的老马,深爱着故乡的一切。虽双眼泛着泪花,依然坚信归宿的美好和生命的延续。

游走人世间,诗人饱受生活的磨难,她却从不回避、不隐藏,字里行间亮出疼痛,但不仅仅是简单的叙述亦或抒情,而是传达出一种对美好的渴望、对生命的思考。诗集中有多首缅怀弟弟的诗篇,读过令人潸然落泪。《不惑之词》浸透着诗人无限的哀伤,她说,“最不敢放手的是,当年二十九岁的弟弟。他留在我手心的凉,一直穿透脊背,一直没有足够的温暖,让我复原。近日我用他的水杯,培了一株滴水观音,竟然叶片碧绿,生意盎然。而他,已离去九年!”诗人一直无法释怀弟弟的离去,她保留着他用过的水杯,并种上绿植,不仅表达出对弟弟的怀念,也让该诗有了一抹生命的光亮。

《八月未央》中写道“在你离开后,我学会了,多爱自己几分。因为别人的爱,我们都带不走”。诗人由个体到一般,书写出对人世间的关怀和体察,表达了一种对人类共同的生死命题的高度关注和深度思考。

都是寻常字眼,都是普通语句,经过诗人巧妙的组合,变幻出不一样的内涵意蕴并散发着人性的慈悲和生活化的诗意表达。“妈/哪怕您所有的头发都掉尽了/我还会用这十指, 给您梳头。”情感细腻而又浓烈,在不着痕迹中抒情感怀。(《给妈梳头》)“妈妈,我的报答却小得像一粒忧郁的丁香”(《妈妈,我只能送你丁香》)“父亲,是个生疼的称谓,从青丝疼到白发里”(《苏堤怀古》)。诗人善于遣词造句,更善于以独特的视角观察、感受与思考生活,而后者恰恰是诗的本质。

在诗集中,有一些精湛隽永的语句,让人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如“历史的任何一页,都是打不开的。光阴只留下锁,而生命带走了它的钥匙”(《雨中,秦淮河》)内涵丰富而语言灵动,让人过目不忘又陷入深深的思索;“让过去的都过去吧”“我们能带走什么?”“所有恩怨都会像黄昏,一笔勾销。”(《天色已黄昏》)这是诗人历经沧桑、看尽繁华之后的通透。“所有虚设都已空无,所有繁枝末节都已删减,这一生变得言简意赅。”这也许是诗人努力达到的人生最佳状态吧。这些富有哲理的语句,是诗人对生命和世界本质长期体认和沉思的智慧结晶。

散文诗集《伶仃岛上》内容丰富、题材多样、意象绵密,虽弥漫着生命的孤独和忧伤,但依然跳跃着生命的烛光!  (张君)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