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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向

弟弟今年考上了沈阳的一所大学,离家千里,一开学就像飞入林中的小鸟,军训、上课、摄影大赛……忙得不亦乐乎。每每聊天,谈及的内容都是食堂多好吃,教学楼多气派,课业多繁忙,还有那些需要应付的人和事,都叫他分身乏术。

不久,十一到了,他的父母早做好了在家休息七天的准备,却在二号那天接到了深夜抵达河东机场的儿子。弟弟在家只睡了两个晚上,四号早晨就又踏上了长达三十个小时回学校的火车。弟弟身高一米八五,体重过二百斤,躺在冷气充足的火车上铺上叫苦不迭。我不解:本来距离就远,路上就得两三天,在家根本也待不了几天,为什么还要折腾?弟弟想了许久,只说:因为国庆就是要回家呀,汽车站火车站机场人山人海,除了旅游的就是回家的,就像候鸟一样,最终还是要飞回家。

我想起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就在邻省的一所普通二本,和家乡不过隔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已,即使是这样,每周五下午我都会打车去汽车站,买一张回家的车票,在家睡两个晚上,周日晚上天黑前再返回学校。有一次,我错过了末班车,又没有顺风车可搭,于是打车去了银川商城,期望在那附近找到回家的私家车。正在焦急的时候,一辆车牌号“蒙M”打头的私家车停在

了我面前。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人很健谈,他告诉我,要不是因为他也有急事着急回家,说什么也不愿意赔本拉我回去。

那时天已经很晚了,四周黑黢黢的,除了我们这一辆车,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经过。我内心也害怕极了,埋怨自己莽撞冒失,轻易就上了陌生人的车。那天,接近午夜我才回到家。推门进屋的时候,母亲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父亲则在地当中支起缝纫机,自己扎鞋垫,看到我进门,他们都吓了一跳。母亲说我:你这丫头,这么晚了也不怕遇到坏人。我挽着母亲的胳膊,将脸贴在她的手臂上,撒起了娇:我就是想回家嘛,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家来。

时光已经悄然走过了好几个年头,我最终也没做离家的孩子,但这些片段依然令我印象深刻。我想,人无论在年少还是年老时,回家都是心之所向,就像我的祖母一样,年近八十高龄,心中念着的,仍是回老家看看,看看老姐妹们,找找自己的根,才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国庆期间,举国欢庆,我想大家欢喜的,不仅仅是国泰民安、中国魅力,还有那千千万万个小家中充斥着的淡淡温情,人们庆祖国发展壮大,庆生活富足安乐,更庆阖家团圆、亲朋皆在。每每看到为了回家而坐几十个小时火车硬座或站十几个小时的新闻,我都眼含热泪。人生中所有的大事最终都将归于平静,变成一件件小事,嵌在生活的角角落落。

游子千里奔波,为的就是一时半刻的欢愉和长久的念想,那暗夜里亮起的一盏盏昏黄的灯,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千里大地一日就可抵达,而在千里之外,始终有一盏灯为他亮着,始终有一桌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等待着那个风雪夜的远方归人。人生还有什么比回家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呢?

大家热热闹闹地拎着大包小包挤车,一车厢操着不同口音的人,因为有了同样的目标而相熟起来,谈各地的风俗,谈青少年时代求学的经历,谈家中翘首以盼的老母亲。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其实也并没有多么陌生,大家都只不过是一群为了回家而颠簸的普通人。而又有多少人,在应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还没能进得了家门,还在漫长的旅途中盘旋徘徊,然而心中有了家的念想,即使是他乡的餐宴,也吃出了团圆的味道。尘世的那种喧嚣和热闹,又如何可以代替家中的团圆和温暖?儿时思母,大时思家,岁月中,想念只是调转了方向,未曾将本质改变分毫。

如今,我还是那个不曾离家的孩子,而我也依然狂热地爱着国庆,爱着这片团圆欢乐的土地,它总能让我生出期盼的感觉,总能恰如其分地填上我心中的那阙归乡的诗词。(文/李  娜)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