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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回山中……

带都都回四川,山里总是下雨,又一次跑太快在小水滩上滑倒湿了一身衣裤。

走时带了十来套衣服,最后给人围在被子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牛仔裤穿上凑齐一身让她出门。

不过是9月,赶上这样的雨季,竟然得动用电炉子,去烤总还差一些才干的衣裤。

都都没有这些烦恼,已经冲到路上“猫咪猫咪”地去招呼邻居家的黑猫。

这个一岁半的小孩,看上了的东西,就三个反应。一是埋头去和人捉迷藏。一是要举高高。一是手指头按到嘴角上说“都都吃”。

所以和躲在稻田里的鸭子捉迷藏,要去举小狗白云的高高,甚至还要去吃路边的野草和朝天椒。

在呼和浩特,平时下雨,在楼上看,教她“滴答滴答下雨了”。

回了四川,全没这样的软糯。

入夜的瓢泼大雨,不止打在屋顶上院子里,还有四周的树林的叶片上,更有山间汇聚的水变作洪流,或者跌成瀑布,奔泻咆哮。半夜被这些声音惊醒的都都,掀开她的毛毛毯站起来分辨一下四周,说,哈(下)雨哈(下)雨,妈妈不怕。

回去后使用频率提高了的两个词:

一个是不怕,一个是没事。

毕竟还热,不下雨时,虫鸣的合奏阵容十分庞大,其中有特别尖利的知了,一声出来,便知道“居高声自远”绝非浪得虚名。

这些秋虫的欢歌(离歌)都都不懂,玩儿时静下来听得这高亢的一声,就一路说开:妈妈不怕,姥姥不怕,姥爷不怕,祖祖不怕……

说得越多人的不怕,她就越是怕的。

我将她抱起来,走到树下去,告诉她,那是虫子的妈妈在叫小虫子回家吃饭。到临走时,再听这虫声,已经能举一反三,说是它妈妈叫它回去睡觉了。

还有山里的黑,入夜后,除了身后这一方的小灯火,其余的地方都是黑的,黑到一眼能勾出天边乌云的白边。

初始抱着都都出院子,她一边将人抱得紧紧的一边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

直到几天后熟悉了,才偶尔愿意去走一遭。

那时候,会觉得她是一只小兽,能精准地依靠动物本能去选择生活。因为同样是黑夜,在二楼露台上,就敢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我只陪着都都,24小时跟着的那种,不看书不追剧不刷手机,偶尔做一点家务,朋友笑称我是陪都。

这样的生活于我,像路过春风的花瓣,短暂且易逝,但沉在其中时,却如北方的坚冰,扎实又悠长。

陪都都午觉,偶尔被她在梦中的呵呵笑惊醒,扭头一看,会有瞬间的错乱:这个小家伙是谁,怎么躺在我旁边。

早年我自己回去,到走了邻居也不知道我回去过。这次带上都都,却差不多把邻居家走了个遍。

天真无邪,谁聊一会说抱,她就扑过去兴高采烈地跟着走去玩了,我少不得跟了去,回家时还要替她拎上邻居们给的吃食。到了第二天,突然想起邻家头天见的一群小鸭子,又要兴致勃勃地去看,主动去的第二次比第一次还要受欢迎,我就再帮她拎邻居给的东西。

亲戚家办酒席,大舅家的哥哥开车过来接我妈,都都见了,抱住我哥不放,算起来,这是都都回去第三次见我哥。后来车开走好久,还叫着“舅舅”哇哇大哭,她喜欢的人,就要守着,一告别,就撕心裂肺地哭一场。其他的事我都预想过,却从没想过还会有这一桩。

每天,总有白鹤踩在树上蹲守水里的鱼,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教都都说“白鹤白鹤乌脚脚,请你吃个灰馍馍”。

她奶声奶气地说出“乌jiojio”三个字时,一个念头泛起来,这里,也是她的故乡。(文/权  蓉)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