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正文

安静的布尔陶亥

   

布尔陶亥安静地处在尘世和天堂之间,这里的风景,乍一看,不是那种旷世罕见的美丽。这里偏僻,空气却清爽。白色的鸟划过干净的蓝天,云彩随着鸟儿飞行的方向飘动。树梢努力向天空伸展,将嫩绿融入湛蓝。树下的小草脾气怪得出奇,不肯褪掉去年的衣裳,将干叶置于新叶旁,枯黄色生生与碧绿色一样有生机。

“布尔陶亥紫河湾,有沙有水有草滩。”

“心里盘算数天数,想把亲亲常留住。”

几声漫瀚调从大片耕地那头传来,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圈声浪,这声浪穿过我的身体,传得越来越远。老乡离开劳作的田地,背影里透出的骄傲,像将军带兵打了胜仗。地里的庄稼随轻风摆动了一下,是无心?是有意?挥挥手让老乡回家休息?

顺着田边小路,绕到水坝旁。广袤的大地拥抱着一个接一个水做的“珍珠”。我站在最大的“珍珠”边上,阳光下水面像闪闪发光的丝绸。感恩阳光,感恩大自然的馈赠。满怀感激,闭上双眼,用心笑。那一刻,周围都是安静的,连空气都一动不动。我浮在大地与天空之间,像一片叶子或一个影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一声蛙鸣打碎安静,多个声部汇成了交响乐,耳畔热闹起来。细听,还有鱼儿跳跃的声音、水草随波飘摇的声音、燕子翅膀扇动的声音……这些一定是从遥远天穹的角落里发出的,那里肯定是和这里一样美丽,不然,这些声音怎么可能这么纯粹。

雨落到水面,激起的涟漪居然也有章法。自然之母总有自己的规则,在杂乱中拥有和谐。

雨落到地面,画出一个圆又一个圆。雨的味道钻到了心里,随着血液流到了全身,周遭开始有了湿润的美妙。雨滴变成了线,地上的圆连成了片,一会儿工夫,地上生起了水泡泡。真想接一捧雨水,在小炉上煮茶。思念远方的人,如果他在身边,便可耳语,下雨的时候特别想他。

这里大多数的日子是晴天,傍晚时看着落日是件有意思的事。太阳从山梁上落下、从老乡的房顶落下、从树梢落下、从喜鹊的巢落下……最有意思的一次,单手托着将太阳送下山,感觉妙极了。太阳落山,天空色彩斑斓时,心海一片壮阔。一条顽皮的鱼冲出水面,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鱼儿入水时,涟漪做好了准备,一圈一圈扩散开。努力将心平静时,这条鱼反复跳跃,涟漪一圈套一圈,一层复一层……心也随之不再平静。

入夜,星星满天。仰视天幕,星星闪动,是生命的搏动?这样的闪动是它欢乐的舞蹈抑或痛苦的颤栗,谁也说不清。用心听星的低语。那声音从容传来:布尔陶亥是一位伟大雕刻家的作品。每一株草、每一根枝条、每一道山洼、每一粒沙甚至每一张蜘蛛网,都放到了精确的位置,风霜雨雪、酷热严寒、岁月更迭都让这件作品增色。真是匪夷所思,那些我辨识不了的星星,是玄妙的精灵。想再听听,突然间,它们藏起了低语,恢复了平常模样。

开着窗,躺在床上,似梦非梦,半睡半醒。我在这里消磨掉了太多好时光。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不去想吃食、衣裳,就这么安静地躺着。老鼠开始捣乱了,一下子惊醒。起身寻找武器欲与之战斗,转瞬,决定放过它,如同放过悲伤和无奈。墙上变了形的影子真像我在林子看到的枯树,那枯树仿佛在林子里待了千年,这影子呢?也有千年?

睡不着,便琢磨把这里的安静装在漂亮的玻璃瓶中卖掉,但我不是商人,没办法把这里的安静变成钞票。这里的一切就在这里,有时觉得白白浪费掉了。转念,便开始嫌弃自己庸俗的念头。

真羡慕与布尔陶亥朝夕相见的人,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它土地上喷涌出的善良和知足常乐。农民们依然耕种着祖辈留下的田,吃着田里长出的粮食,吃着自家鸡下的蛋,吃着自家养的猪羊。高铁穿过苏木,列车呼啸而过,不知车上的人会不会留意这个安静的地方。

曾经与苏木退休的人闲聊,她告诉我,王爷府里曾有一棵高大的槐树,那棵槐树静看历史中的人们浮浮沉沉,每个枝杈都记录着故事。就在几十年前,树被砍了。当时还在苏木工作的她心里无限惋惜,于是在原地,种下一棵小槐树。现在,小槐树也已长高了,枝杈里应该是全新的故事了。

站在树下,深深地吸口清新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是幸福的。没有城市的味道,没有人群的热闹,在布尔陶亥,就这么静静地幸福着。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