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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与回归

 

 

张翎出版过多部小说,如《余震》《邮购新娘》《劳燕》《胭脂》等,写作二十余年来,才出版了第一部散文集《废墟曾经辉煌》。在自序中她说自己惧怕写散文,因为写小说可以把自己藏在人物身后,每每遇到或怀疑或苛刻的眼光,她可以解释为这是虚构的故事,而写散文,属于她个人的一切,却要“无遮无拦地落入别人的视线中”,这是长久以来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世界上的作家无非两种,一种是结结实实地把自己藏起来,即便是写作也不愿使用第一人称,更别想从他那里打探文学与其个人隐私之间的关系;另一种便是从心灵出发,以剖析自己为出发点,哪儿疼戳哪儿,离开第一人称就没法写作……这两类作家,都写出了经典,也拼不出个高低上下。所以,作家从哪个角度进入创作,是个选择问题,但如果刻意回避的那些素材或记忆,能够带来写作上的突破,多数作家还是会选择勇敢地冒险。

作为一位著名的写作者,张翎在有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开始了这次冒险。当然,她选择了“丑话说在前头”,把这部展现“内心之旅”的书的成因,解释为自己想要“寻找来路”。张翎出生于温州,这个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是现代化的城市,很早就成了一片富庶之地。但在童年时期的张翎看来,她以为家乡那条瓯江的尽头,就是世界的边缘,从考上上海的大学的第一天,张翎就开始了她的“逃离”之路。

读完整本书,并未能清晰地发现张翎更为真实的“逃离”原因,因为家乡小城的贫穷?因为对狭小空间的绝望?还是乡土秩序黑暗一面的惧怕?

作家写故乡,向来是个不小的挑战,所以读到最后,也放弃了从张翎的文字当中深入寻找某种痛感。通过对书名的解读,可能会得到一些认识──高度现代化的故乡已经有了“废墟”的外形,而曾被认为是“废墟”的记忆里逐渐远去的简陋的故乡,则如同“乌云被勾勒银边”,有了太多值得怀念的场景。

在“逃离者”看来,有两种让自己感到安心的逃离方式,一是在物理距离上尽量地拉远,一是在时间距离上尽量地拉长。这些年,张翎以美国与加拿大为主要目的地与居住地,游历了世界多个国家。而在出版《废墟曾经辉煌》这本书时,她已经漂泊了33年。但所谓的“漂泊”,也不过是便于叙述的俗语,人心只要安定,思维中便不会有“漂泊”的概念,况且对于一位作家而言,“只有离开故乡才会拥有故乡”,“离故乡越远,故乡的风貌与记忆越清晰”。在张翎的文章中,对故乡早已没有了纠结。

远走海外,使得张翎成为一名以写作故乡故事见长的作家,“寻找来路”,是在确定自己生命与文化起源并且坚定这一信念。废墟与故乡,在张翎那里已经不再带有任何褒贬元素,在我看来,张翎在写作上宛若拥有了一个操作自如的长焦镜头,她在不停地调焦,模糊时是废墟,清晰时是故乡,两种视觉感受,各有各样的美与内涵。

《废墟曾经辉煌》的主要内容,集中在张翎海内外旅行的见闻以及对故乡的回忆这两个方面,另外还有一些与自己作品有关的创作感受。但其中最耐读以及最容易引起共鸣的,仍然是在书中占到不少篇幅的描写故乡的文字。奇妙的是,我的家乡与温州相隔一千公里,南北文化差异不小,但却对文章里的诸多细节感同身受,这大概就是故乡的魅力——除了留下美好,故乡能够消弭一切“乌云”,只剩下“银边”闪闪发光。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