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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笼莜面 一种念想

 

   小的时候我是不吃莜面的,每次家里吃莜面的时候,都会给我单独买一包北京方便面,所以,那个时候我虽然不吃莜面,却在内心是有期盼的。

在集宁及周边的地区,莜面的地位远远高于白面和大米这些所谓的细粮,如我的父辈这般,很多人对莜面有着一种特殊的执拗,倒也分不清是对过往艰涩岁月的情怀,还是对这从小到大的滋味的不舍。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吃莜面,想必是父母不愿给我再单独买方便面了,于是用莜面诱惑我,最后我竟然钟情于这粗粮,这种演化过程我却不记得了。

夏天的莜面顿顿,冬天的莜面窝窝,季节的变化也伴随着蘸料的变化,而这冷热汤水的转化倒也或有或无的成了节气标识。

我是喜欢吃莜面窝窝的,大抵从我记事起,这项技能就被一直延续着,一块光滑的大理石板,用温水和面,从和好的面上揪一块揉成团状,放在右手背上,通过食指和中指的挤压,从手背的面团上挤出一小团面在手心,然后用手掌顺势一推,便在石面上形成了一个薄薄的面片,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扯起面片,用中指抵住下面向上一甩,面片绕着食指便形成了一个面筒筒,这样一个莜面窝窝便做好了,如此反复,把做好的窝窝整齐的码在笼屉里,就像是蜂窝一样,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十年,由我的姥姥传到我的母亲,时间往复,而这动作也在时光的灶台上往复……

我的母亲知晓我的口味,我吃莜面更喜欢用烩菜汤蘸着吃,尤其在这冬日里,这样的热气腾腾更显得温暖和令人思念了,我个人觉得土豆炖排骨这样的热汤尤为适合,土豆最好用当地的紫土豆,这样的土豆熟得快,煮的过程中,土豆块的表面便会化成一层土豆泥,再放上一些冻豆腐,最后放上几块水焯过的猪排骨和宽粉条,在炖的过程中,冻豆腐的小孔里渗透着浓郁的菜汤,排骨则被土豆泥包裹着,而土豆又被肉的香味浸润着,锅里咕嘟咕嘟声音里炸裂着这香味。此时,锅上笼屉里的莜面也弥散出莜面特有的香味,这种味道是有别于白面馒头的细腻和大米的清香,是一种粗犷而又浓重的味道,好像是夏天一场大雨后,你在泥泞的田埂上驻足,满眼看到的那一片青绿时的味道。

这样的烩菜汤配上热腾腾的莜面是最好不过的了,挑上一个窝窝然后拌着刚出锅的烩菜,迫不及待地先尝上一口,再咬上一口裹着土豆泥冒着热气的猪排骨,虽然被烫的吸溜吸溜的,但是那种可口与厚重却是只有这莜面才能带来的。

上大学后便一直在外地,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每次回去,母亲必然会给我做一顿这样的饭,我也到习惯了。工作以后每年回家的次数更是掰着指头能数过来,每次坐火车到家后基本将近晚上九点左右,父母总是等着我回来后才开饭,而那顿结结实实的烩菜莜面便成了我回家后最好的慰藉……

我在这里也吃过各种地方和饭店的莜面,但每次也就是简单的尝几口,因为那不是我中意的味道,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味蕾的挑剔,而是对某些根深蒂固味道的习惯。每个人对家乡、对亲人的惦念方式都不同,有人想念家乡的大山,有人惦念故乡的流云,也有人怀念老家熟悉的方言……而我却偏执于那热气腾腾的一笼莜面。母亲不停给我夹莜面,笑着说,慢点吃,笼里头还有了,来,喝点水,别噎着……说的话不多,且多是重复的,但每个字都像是那腾腾而起的热气,温暖着你的心,充实着你的胃,游子在外的疲惫与苦闷也便融化了、蒸腾了、消散了。

一笼莜面,一股味道,一种念想,这味道是少时攀爬过的大山的味道,是和煦春风拂过柳梢的味道,是冬日里特有的凛冽的味道,是离别后时间的味道……这味道从这里绵延到那里,像是脐带一样,牵着游子与故乡,揪着漂泊与港湾。总有一股暖流在彼此传输着,时时刻刻,从未停歇……

我想起《舌尖上的中国》中的一句话:千百年来,食物就这样随着人们的脚步,不停迁徙,不停流变。无论脚步走多远,在人的脑海中,只有故乡的味道,熟悉而顽固,它就像一个味觉定位系统,一头锁定了千里之外的异地,另一头则永远牵绊着记忆深处的故乡。文/巩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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