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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往事 | 正月荡秋千

在昔日乡村的正月里,一架高高耸立的秋千给老少爷们带来了欢乐和喜庆,成为乡村过年一项重要的民间娱乐活动。穷开心也好,找乐子也罢,劳作辛苦了大半年的农人们,荡走了生活的沉闷和枯燥,也荡来了新春的期冀和希望。

荡秋千有多种玩法,花样繁多,但基本的方法不外乎三种,即单秋、双秋和带秋。单秋也叫单人荡,即一个人站在踏板上,两手紧抓绳子,身体微微弯曲呈半蹲状,然后由下面的人推着背部送上几个回合,等荡起来后再趁着惯性用力摆。荡的时候也是有技巧的,先是身体使劲往后弓,两脚用力向前蹬,当荡到一定高度时,再顺势荡回来,如此循环反复,秋千的高度就会逐渐抬升,甚至达到与横梁齐平。荡时间久了,体力消耗很大,力度逐渐减小,秋千的惯性也随之减弱,此时如果想下来,只需下面的人拽住绳子,便可平稳落地。双秋也叫双人荡,即两个人脸对脸站在踏板上荡秋千。对荡的两个人不仅个头差不多,用力的方向也要一致,一个人向前蹬,另外一个人向后拉,轮流使劲,一齐摆绳。昔日的乡村,农人们恪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夫妻两口子坐在一条板凳上也会遭人耻笑,故而对荡的两个人均为同性,即便是夫妻对荡也抹不开脸,更不被村人们接受。所谓“带秋”,也叫“带人荡”,就是一个人坐在踏板上,另一人双脚站在踏板两边来回使劲蹬。带秋最费力气,多是大人带着小孩荡,以逗孩子乐为主,象征性地荡上几下,就赶紧把孩子抱下来。 

秋千的周围每天都聚集着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村中尚未婚嫁的青年男女得以近距离接触,甚至擦出火花。那些表现欲极强的年轻小伙子,自然不会放过在女孩子面前展示自我的绝佳机会,一个个摩拳擦掌,争着抢着荡秋千,比能耐试高低。虽然春寒料峭,首当其冲的那个小伙子还是脱掉了身上笨重的棉袄,只穿着薄薄的秋衣就跳到了踏板上,两手抓绳,目视前方,被人往前一送,双脚使劲一蹬,身子腾空而起,宛如大鹏展翅,眼瞅着越荡越高,最后居然高至横梁,围观的人无不拍手叫好。再看他下秋千的动作,也很是潇洒,双臂抱绳,轻松自然,玉树临风,缓缓落下,惹得旁边的女孩子赞叹不已。你方荡罢我登场,后面还有高手呢,有的年轻人更是艺高人胆大,连送的环节都省了,双手紧握绳子,往后退上几步,然后猛然快跑,双脚顺势跳上踏板,趁着惯性整个身体飞了起来。大伙鼓掌助兴,场面热闹喧天。毛头小伙子的精湛表演赢得了阵阵掌声,一旁跃跃欲试的年轻女子也不甘示弱。女孩子力气小,多是两个要好的闺密双人荡,面对面站在横板上,一蹬一拉,一张一弛,随着绳子吱呀作响,秋千很快就荡到半空中,像两只凌空飞翔的小鸟;荡累了,就改为一人坐在横板上,另一人站在横板上“带秋”,两人轮流出力,倒也公平合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15岁那年,带着对乡村高架秋的系念和眷恋,我离开故乡出外求学。现在,在我生活工作的这座城市,秋千并不难寻,且花样也很繁多,但此秋千亦非彼秋千,公园或者游乐场里那些精致小巧的秋千,只能算作健身器材或者供人休闲的座椅,况且踏板是铁制的,就连绳子也用铁锁链取代,没有木质的温润和麻绳的柔韧,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和城市人冰冷生硬的表情很相似。我想,真正的秋千在乡间,乡村正月里用原木搭建的高架秋,看上去粗鄙笨拙简陋,却粗犷古朴厚重,沾染着泥土的气息,荡漾着岁月的律动。如今,作为一种古老的娱乐健身方式,在各种现代娱乐方式的冲击下,高架秋陪伴祖祖辈辈的农人们乐呵了上千年,如今跟着一个时代渐行渐远,远得连一丝讯息也捕捉不到,只能在梦境中一遍遍追忆它的前世今生。文/梁永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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