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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读广宗寺:仓央嘉措与阿拉善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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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他在讲故事——哦,错了,他不讲故事,只写诗。

现实中,真有这座山,它叫贺兰山;山下有个庙,叫广宗寺。这个和尚,就是“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这首脍炙人口诗句中的王,和情郎——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他在这个世间只公开活了24岁,做了11年西藏至高无上的达赖喇嘛,写了60多首诗,做了3年诗人。

史学界解读的,他与一个叫玛吉拉米的姑娘,爱得惊天地泣鬼神,经汉语翻译的诗作和演绎的爱情故事,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今年自驾内蒙古北疆天路从东走到西之前,很Low的我,只晓得仓央嘉措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句:“不负如来不负卿”和他的“洁白的仙鹤, 请把双翅借我。不会远走高飞, 到理塘转转就回。”——理塘,四川甘孜州的一个县,是玛吉拉米的故乡。除此之外,根本不晓得内蒙古阿拉善贺兰山中有一座广宗寺,更不知这里原来与仓央嘉措有如此之深的渊源!

到了广宗寺才知道,这寺当地称为南寺(与当地的北寺对应)。据史料记载,这座寺庙,是仓央嘉措大弟子阿旺多尔济亲自建造。

广宗寺藏名“丹吉楞”,始建于清高宗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位于阿拉善左旗境内,贺兰山西麓的一个山谷之中,坐落于巴彦浩特镇东南方向,是原阿拉善八大寺中规模最大、名望最高的寺庙。寺内因供奉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肉身灵塔而闻名蒙藏宗教界。

1998年版《阿拉善盟志》第253页记载说:“1716年至1746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流落阿拉善弘扬佛法,传播佛教达30年之久。”于是,仓央嘉措,六世达赖喇嘛、西藏宗教领袖和伟大的诗人,从此成为阿拉善传奇。

从阿拉善巴彦哈特自驾到广宗寺,30公里左右。那是贺兰山下的一条峡谷,峡谷不深,两侧的山也不高,山壁上,到处刻满蒙藏文字的六字真言和仓央嘉措的著名诗歌,转弯处,不时有藏传佛教岩画迎面扑来,路两边的山垭口或坡上,白塔和经幡,迎风猎猎。车在充满佛教文化的峡谷里庄严肃穆地蜿蜒盘旋而上,转过一城堡似的山梁,峡谷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环山的开阔地,山势在开阔地边缘陡然升高。依山势而上,眼前是成群蒙古包与大大小小的白塔,一片汉蒙藏画风迥异的宏伟建筑,错落有致地布满整个山谷,令人叹为观止!这里,就是与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渊源极深的广宗寺。

到了广宗寺问僧侣才得知,我们刚走的2公里峡谷所见,竟是内蒙古地区规模最大的佛教岩刻壁画群。主要包括127尊佛像,17幅画像,50条石刻经文,其中有19尊佛像历史久远。回程特别留意看了看,这些岩画雕刻精细、线条流畅、表情生动、神态自然,但有部分岩雕破损风化严重。

广宗寺的主要建筑,依山势从低到高依次是红庙、大经堂、黄庙、佛海坛城塔、药王殿、时轮塔、千佛殿、弥勒佛殿等。

黄庙是信众朝拜的重要场所,占地面积870平方米,庙建筑高20米,分四层,入庙台阶74级。黄庙里的殿堂庄严肃穆。大殿的装饰很有特点,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风格在这里相互融合相得益彰。大殿里,一条条长长的五彩经幡垂挂,四壁挂满佛经故事壁画和唐卡,中间是一些做法事的锣、鼓、镲等法器。殿堂正中靠墙,则是一镶金银嵌珠宝的藏式尖顶镏金灵塔,塔高3米,塔内藏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真身舍利,塔前供奉着佛祖和仓央嘉措的画像(大殿核心四周被安全绳隔离,不能细看,只能远观,而且不准拍照)。

整个大殿是汉式典型的四梁八柱建筑款式,穹顶玻璃琉瓦采光,两侧有楼梯可到二层(禁止游客通行)。通过隔离带环绕大殿,从左右侧面可以看到,大殿正中仓央嘉措肉身舍利镏金灵塔右侧,是一尊法象庄严、一米高左右的佛像,据值班僧人说,这是戴冠弥勒佛,就是我们常在很多佛教殿堂里看到的那位大肚弥勒佛的真身。其左侧,也是一个一多高的金身佛像,但没听清楚值班僧人说的名字。

黄庙74个阶梯前,并列着8个神塔。从右向左,依次是息诤塔、尊胜塔、涅槃塔、天降塔、神变塔、多门塔、菩提塔。聚莲塔。这些神塔,都是以佛经记载的故事为题而修建。比如天降塔。说的是:世尊去天界,向摩耶夫人等神众宣法,人间的四众弟子心情怅惆,特遣目犍连前去邀请,世尊又从天返回人间。为了纪念此事,恩札瓦尔姆修天降塔一座。

驻足仓央嘉措舍利塔前,俺诚惶诚恐向这位旷世奇才膜拜了一下,思绪随之翻飞——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拥有迷一样的人生。作为动荡时代的政教领袖人物,也存在众多争议。

他的前半生基本没有什么争论点。

史学界和民间争论的焦点,都在仓央嘉措被废黜之后的命运,各种版本引经据典,各种说法扑朔迷离,但至今没有定论。

仓央嘉措被废黜之后,清朝官方版本称其在押解赴京途中病死。但是,史学界最新的观点越来越倾向蒙古喇嘛阿旺多吉所著《仓央嘉措秘史》和“密传”《琵琶音》的说法:仓央嘉措的结局不是官方版的悲剧,而是完美的。因为押解仓央嘉措赴京的官差从康熙皇帝的训斥中悟出弦外之音,于是,这些押解官差想出一个完全之策,请仓央嘉措自遁而去。自此,仓央嘉措的后半生周游印度、尼泊尔、康藏、甘、青、蒙古等处,最后在内蒙古的阿拉善传教布道,深受当地人民的敬仰……史学界采信这一秘史记载的理由是:作为政教合一的领导人,仓央嘉措在“政”上虽被清朝官方废黜,但作为佛教达赖喇嘛的转世,这地位在藏区佛教界和民众心中仍至高无上。居于此,当时西藏地方政权统治者和清廷都觉得这是一枚烫手山芋,谁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处置这位被废黜的达赖喇嘛才好——因为他们不敢冒险处死仓央嘉措,怕引爆藏区民众反叛,维稳是要务;但,也不想也不愿意再继续给仓央嘉措活佛礼遇,因为仓央嘉措从骨子里对西藏政教合一体制深恶痛绝。因此,仓央嘉措自遁而去云游四方,苦心修行,最后在阿拉善一带落脚弘法是靠谱的。

传说、考证也好,盟志记载也罢,这些都丝毫未能影响仓央嘉措在阿拉善地区弘法事迹的广为流传。在广宗寺的佛海坛城塔,一个巨大的石碑就记载了仓央嘉措身前选定广宗寺地址修建未果,仓央嘉措圆寂后,由其大弟子一世喇嘛阿旺多尔济活佛根据师尊的遗愿修建广宗寺和仓央嘉措法体肉身灵塔的经过。石碑还叙述说,仓央嘉措肉身灵塔文革期间被毁。1998年,在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肉身灵塔原址,由广宗寺六世喇嘛坦贾拉森活佛主持,重建了仓央嘉措舍利灵塔。2015年,广大僧众遵照坦贾拉森活佛的遗嘱,对仓央嘉措舍利塔再次进行了扩容修缮,其基座地底深处,用彩色方解石建了一个胜乐金刚塔城,故起名坛城塔,在塔名前冠以“佛海”二字,象征十方三时诸佛智慧永住此塔。

从碑文记叙来看,仓央嘉措从当时动荡的时局解脱出来之后,最终在阿拉善地区停了下来,并在这里度过了生命中余下的30年。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会让他在经历政局的沧桑巨变,人世的大起大落,游历东西之后,使得他把阿拉善作为一生的归宿呢?

碑文没有任何交代。现在也没任何证据能说清楚仓央嘉措当时的选择和心境。

阿拉善吸引他的,也许是民风的淳朴?贺兰山的神韵?大漠的沧桑?

在阿拉善,淳朴的民风让人忘却尘世的尔虞我诈,看着这里的人们在草原戈壁上游牧,悠扬的牧歌萦绕在这苍茫大地上,也许他在这里能想起家乡,也许他在这里感到与众不同?

那贺兰山的巍峨雄壮与大漠奇景相映成辉,而深处其中又是那般的钟灵毓秀,高山、草甸、雪松,这也许就是佛教心中圣地?

苍劲的大漠草原,一望无际,登上贺兰山顶,你可以看到沙漠连绵不绝,在金黄而纯洁的沙漠海洋中,你可以静静地思考。这里,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音。待到夕阳西下之时,沙漠的色彩更加五彩斑斓,静静地品味着辽阔的美景,任何杂念都能消除。

毋庸置疑,这就是一片净土,远离喧嚣,独立于世。

仓央嘉措尽管年轻时有过官方认为的不羁与放纵,但他始终回归本心。他是那么地与众不同,用世俗的言语教化事件万物,不历困苦不成正果。当他最终找到阿拉善这片净土时,他可能认为,这下终于真正找回了自己。

以上的推测,包含的很多不确定因素,反而衬托出他那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一心向佛的坚定。否则,也不会有仓央嘉措一心向佛在阿拉善的作为。在阿拉善,有仓央嘉措亲自主持修建的庙宇:昭化寺和承庆寺,而广宗寺也是由仓央嘉措的大弟子阿旺多尔吉根据其意愿主持修建。

昭化寺位于阿拉善左旗超格图呼热苏木所在地。据蒙古喇嘛阿旺多吉的《仓央嘉措秘史》记载,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仓央嘉措曾路过此地,并在朝格图夫妇家做过客,视此地为发扬佛法的理想地段。在众多施主的资助下,他在此举行了法事活动。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仓央嘉措前往定远营(现巴彦浩特镇)晋见阿拉善阿宝王,并获准在朝格图夫妇家址上修建寺院。从此,仓央嘉措开始了在阿拉善地区传播佛经、讲经说法的艰难历程。

承庆寺位于阿拉善盟孪井滩示范区辉图高勒嘎查(三道湖)境内,距巴彦浩特镇70公里。《仓央嘉措秘史》记载说,这寺庙始建于1716年,是仓央嘉措在阿拉善主持修建的第一座寺庙,1739年建成,举办了第一届“阿拉善经会”。1746年,仓央嘉措圆寂于承庆寺……

游览广宗寺,不只是看它的建筑,而是读仓央嘉措的一生。仓央嘉措与阿拉善的传奇,触及到了藏传佛教的核心教旨:佛就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旦觉悟,众生就是佛。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求佛保佑,修行,就是发现和唤醒自己心中的佛性,让自己更有力量,也让世界更加和谐快乐。

而作为旅行广宗寺的感悟,那就是,苦于工作、生活的同时,也需要给自己一个净土去修行,这个修行,就是走出城市的钢筋丛林,回归到大自然。

千佛殿,也称密宗殿,是广宗寺四大扎仓之一的密宗扎仓举行法会和颂经的殿堂。原密宗扎仓由六世达赖喇嘛的心传大弟子、广宗寺创建者阿旺多尔济按照西藏下密院的传承建设,“文革”中被毁。现密宗殿外观采用汉式多重檐歇山顶式殿宇风格建筑,正中供奉着阿旺多尔济的灵塔,殿内还供奉着密集金刚、胜乐金刚、大威德金刚及佛海观音、普明、金刚大持、金刚菩萨等七尊密宗续部本尊像和贤劫千佛的千尊佛像。目前密宗殿未对游人开放。

备注:扎仓,藏语的汉译音,意为僧院。是西藏佛教僧众专门研修佛学学科的场所。

药王殿是广宗寺四大扎仓之一的曼巴扎仓,也是举行法会和诵经的殿堂,扎仓名“无死持明洲”。因原药王殿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在文革前被拆毁。此为重建的药王殿。

此外,药王殿两侧建造有纪念塔和殿堂,以缅怀纪念夏仲·嘉木样丹培尼玛活佛弘扬佛法的丰功伟绩。夏仲·嘉木样丹培尼玛是阿拉善达日克庙的活佛,是当代一位著名佛学家,曾被十世班禅大师请去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任教,授教授衔。

提要

从前有座山,叫贺兰山;山下有个庙,叫广宗寺;有个和尚,不讲故事只写诗。他就是“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这首诗中的王,和情郎——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他一生扑朔迷离。他与阿拉善有一段什么传奇,尽在这里。

[责任编辑: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