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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往事:捡柴火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的生活极为贫困。在农村,吃粮按工分分配,穿衣凭票证供给,烧柴靠自己捡拾,生活中的一切都处于匮乏紧缺之中。

那时,为了解决烧柴问题,家家户户都要绞尽脑汁,全民动员。那时,衡量一户人家的勤劳与否,柴火垛的大小也是一个重要的标准。

不同的季节里,家长对自己的孩子都有不同的要求:夏天放学写完作业,要背着箩筐到野外挖苦菜,其余季节则以捡柴火为主。

我记忆最深的是到南沙窝捡柴火的情景。南沙窝是我们童年的乐园。春夏时节,这里树木茂盛,杂草丛生,鸟语花香。高低错落的一道道沙丘掩映在绿树之中,呈现出不同的形状:有的像弯弯的月亮,有的像起伏的山脊,有的像凸凹的驼峰。每到星期日,小伙伴们成群结队来到这里,捡拾被风刮掉的树枝和风干的牛粪。我们一边捡拾着,一边尽情地玩耍。我们会呐喊着冲向高高的沙丘,躺在软绵绵的沙子上,遥望着碧蓝的天空,观赏着飘逸的白云,追寻着大雁轻盈飞翔的倩影,高喊着:大雁大雁摆溜溜,后山住着你舅舅……

大家哄笑着从山丘上滚下来,然后再冲上去,脸上、身上、头发里都沾满了细腻的沙子。用小手将沙子拍打掉,然后继续完成任务。

夏天雨水丰沛,我们在捡拾柴火的同时还能掰到鲜嫩的蘑菇,有了意外的收获。雨后的树林里,一丛丛蘑菇顶破松软的沙土,从树丛旁、沙地上露出了小脑袋,像一把把圆圆的小伞,让我们惊喜不已,大家纷纷用手将鲜嫩的蘑菇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放到箩筐里。此时,掰蘑菇已取代了拾柴火,因为掰回来的蘑菇可以改善伙食,会得到家长的赞扬。

那时,人们不知道西红柿和蘑菇能否一起吃。有一位小伙伴家中午吃蘑菇西红柿面条,此时来了一位村民。看到他们这种吃法就说:蘑菇和西红柿炒在一起吃会中毒的(此人分不清有毒蘑菇与食用蘑菇)。吓得这家人不敢动筷子。小伙伴的父亲说:“你们先别吃,我吃上一碗试试。”在家人劝说无果后,他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将一碗面条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家人看到没事,才纷纷吃了起来,此时,面条已经黏成糨糊了。

秋冬时,南沙窝一片萧瑟。茂密的树叶经过寒流的扫荡纷纷落地,失去水分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干枯而脆弱。这里仍然是我们拾柴火的首选地。胆子大的小伙伴会爬上树去将枯枝咔嚓咔嚓地撇下来,不会上树的小伙伴,每人手里提着一根短棍,照着高大的树枝扔上去,树冠上会或多或少掉下几根树枝。有时候木棍架到了树上,再借用其他小伙伴的木棍来救援;若两根或几根木棍同时架到了树上,就失去了打柴的利器,只好请会上树的伙伴帮助取下来。

除了捡拾木柴和牛粪以外,地里的葵花茬、高粱茬、糜子茬、玉米茬等,都是我们猎取的对象。一年春天,我到地里捡柴火,看到地畔上整齐地码着些牛马粪,为了完成家长交给的任务,我环顾四周没人,就将这些牛粪拾了一筐子提回家。回来后,一位小伙伴告诉我:那是富农分子为生产队捡的肥料(那时“地富反坏右”要接受劳动改造,生产队要给他们定任务,若完不成就要遭到批斗)。听到后,出于对那个“富农分子”的同情,我急忙将这一箩筐牛粪送回了原地。

捡拾柴火的任务一直延续到我读高中时才宣告结束,但从小养成的这一良好习惯却一时难以改掉。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调回县城中学任教,住在校园改造过的教室里。生炉子是主要的取暖方式。校园里有一棵老柳树,冬天经常有枯枝掉在地上。放学时,我顺手将这些树枝捡回家里生火用,几位老师看到后戏谑我是“搂柴耙耙”。

儿时的事是有趣的,也是难忘的。每年清明节回去祭祖,目睹着茂密的树林已变成空旷的田野,过去的沙窝已被农民开垦成土地,我怅然若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儿时在此捡柴火的欢乐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责任编辑: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