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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场收

在家乡,大田作物收获后,就开始了场收,场收主要是小麦和莜麦的碾打归仓。

上世纪中后期,察右中旗上西河的场收情景,我仍然记忆犹新。场院西墙边,是数丈高、数丈宽、十几丈长的金黄色麦垛,垒得整整齐齐,看上去也喜悦。

天刚亮,人们就来到场院铺麦子,将麦垛上的麦子扔到场院,再均匀的散开来。吃早饭时,一尺厚、足球场大的麦场已铺好。

碾场开始了,一人手拿长鞭负责撵赶骡马,只见他长鞭一挥,四匹骡马拉着两只双马碌碡就走动起来。有时为了赶进度,长鞭在骡马屁股上轻轻抽打,它们就跑动起来,碌碡发出了明快的“吱哇、吱哇”声。另一人站在铺好的麦场上,手握两根几丈长的缰绳,骡马以他为中心拉着碌碡碾场。他也随着骡马转动身子或移动脚步,并不时收放缰绳,改变碾场的半径和范围,掌控碾场的进度和质量。

接下来,翻场、碾场循规蹈矩,收场、扬场有序进行。农具碰撞声,偶有马嘶骡鸣,人们欢声笑语,场院热闹非凡。

颗粒归仓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情。心畅劲就足,装了百十来斤粮食的口袋立在地上,小伙子们弯腰,胸口靠紧口袋上端,并以此为支点,双手叉住口袋中部,屏气使劲将其高高上翘,口袋就抬到了肩上。然后快步一段距离,有时再登上尺数宽、坡度有四五十度的木板,爬到一丈多高的土坯储粮库顶部,将粮食倒入。我干这活儿的次数不多,但却竭尽全力,也能熟练应对。现在想来,那时哪来的力气和胆量?

有时粮食来不及入库,就堆在场院,上面盖满了生产队贫协主席掌管的木版印戳,晚上派人看管。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1969年场收脱莜麦。那年秋天,村里来了一台脱粒机,当时是件大事,村民们喜上眉梢,围着机器评头论足。当时村里还没通电,机器是柴油机带动的,被安放在场院西北角一隅。人们用镰刀割断麦捆要子,随后把其放到操作台上,进行脱粒。

最为险累脏的活是将莜麦送到机器口,机器口转轮上的齿再将莜麦带入机器内脱粒。如果送麦离口太远,转轮齿就抓不住莜麦而转空;太近,手臂易被机器伤了。送麦的速度和数量也有讲究,慢了少了,机器负荷不足,效率低下;快了多了易卡机器,还要停机排除故障,更加影响效率。干这活儿体力消耗大,十几分钟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尽管扎紧袖口,用毛巾将面部裹起来,灰尘及麦芒还是钻到衣服、嘴巴鼻孔里,刺痒难受。所以这一位置上是体力好反应快的几个年轻人轮岗。年轻力壮的我时任生产队会计,队干部以身作则,我自告奋勇成为送麦的一员。开始脱麦时没有经验,机器空转、卡麦的现象时有发生。总结经验改进后,送麦就恰到好处,效率显著提高。

场收刚开始,妇女们用镰刀将糜、谷、黍等早期作物的穗头割下碾打,之后她们就结束了当年生产队的农业劳动。可是有几位英姿飒爽的姑娘,主动请缨活跃在脱麦场上,蓬头垢面,还乐此不疲。

家乡的秋天,夜晚的天空常常十分晴朗,满天星斗闪烁,几盏马灯照明,也能看清十几丈远的景物。风华正茂的我们,体力恢复也快,晚饭后又生龙活虎了。有人提议星夜继续脱麦,年轻人积极响应,生产队长更是乐不可支,大力支持。就这样白天晚上连续脱麦,直到将莜麦全部脱完。为此我写了有时代烙印的打油诗自娱:天上北斗亮晶晶,柴油马达响隆隆,星夜场院齐欢腾,社员脱麦为革命。

相比碾场和脱粒,连枷打莜麦更加多彩浪漫。

上世纪50年代初的互助组时期,各家种的莜麦不多,镰割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连枷打了,谁家忙不过来,一帮人就去帮忙。记得有一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大哥带了五六个男女青年到我们家帮助打莜麦。他们把莜麦头对头均匀地铺在院子的地上,然后两两一对,每人手拿一副连枷面对面一排站开。打麦开始后,大家挥舞手中连枷,一边人将连枷扬起,另一边人的连枷落下,连枷叶片落在莜麦穗头上,使麦粒和秸秆脱离。从麦场的一头打到另一头,然后将铺在地上的莜麦翻转过来再打上一遍,这场莜麦就打好了,再铺下一场。大家步调一致,连枷此起彼落,有节奏的噼啪声在村庄上空回荡。

现在庄稼种的少了,收麦全用上了自动化程度更高的收割机,场收麦子也成了历史。文/王 俊

[责任编辑: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