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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文摘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孙衍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孙衍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豆瓣单篇阅读量超10万的人气文章

★好妹妹乐队(秦昊+张小厚)、生活旅行作家阿SAM、

畅销书作家宋小君 执手推荐

★给很多年后,一去不复返的自己

内容简介:

我们跋山涉水穿越红尘,抵达的不是远方,而是内心最初出发的地方。饱经的风霜,历练的人事,都是生命里温柔的灌溉。豆瓣单篇阅读量超10万的人气文章,讲述那些隐藏在成年人内心中最深切的感同身受,给每一个经过的你,和回不去的自己。任周遭再多变迁,初心不容亵渎。

最热民谣乐队好妹妹、生活旅行作家阿SAM、热门IP缔造者宋小君执手推荐。

作者简介:

孙衍,豆瓣认证作者,热门书、影评人,情感励志专栏作家。书籍装帧设计师,代表作有吴念真《特别的一天》、陈庆港《冈底斯遗书》。

文摘

  愿大雨浇不灭你的热情,愿这世界温柔待你

外面大雨如注,波姗姗来迟。他说自己是走过来的,冒着倾盆的大雨走了将近五公里。我和峰都有些讶异,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并没有说什么。

朋友嘛,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了。

波是个要强的人,他从苏北小镇考上省城的名牌大学,又读了本校的研究生,毕业后到电视台任职,一干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经历几任台长,他都任劳任怨,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直到去年升任主任助理。

年纪轻轻,身居要职。我们都以为他要歇一口气了,甚至在去年的一次聚会上,我们举杯为他庆贺,他也有些志得意满的样子,连我们都被励志到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过让自己停下来。

最近,他买了市区的一处老房子,一边张罗孩子的上学问题,一边忙着装修。东奔西跑,晚上时常需要加班,赶在周末陪孩子上兴趣班之前,还要去东郊爬一次山。

他就像传说中的永动机,不会因外力而作片刻的停留。

也是从去年开始,他患上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皮肤病。多处寻医问药后,确诊为湿疹。按理说湿疹并非是“不治之症”,但在他身上却根深蒂固了一般。

我们问他发病的过程,给他出主意,介绍熟悉的医生给他,但他很淡然地说:“没什么,医生都说过了,就是压力太大导致的。”

他这么轻描淡写,我们倒显得过于紧张了。压力,这个词太熟悉,熟悉到已经家常便饭,懒得提起。压力,是这个时代人人都要背负的枷锁,也是每个人心甘情愿承载的命运方舟。

波不过是方舟上的那个摆渡人,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再辛苦一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在对自己苛刻的同时,也希望身边的人生活得更好。

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每次看到他坐在我们对面,脸上一块块的红斑,既是昭示他胜利的勋章,也是对他过度消耗身体的惩罚。

我们都有些不忍,他这样拼,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支持?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奋起直追?

去年因为工作的缘故,情绪不太好,便约了朋友去东郊打球。朋友住在郊区一套带网球场的别墅里,我要先坐地铁再导一次公交才能抵达。

地铁上,我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是趁着没课的罅隙溜出来逛街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青春的光芒。有的交头接耳聊天,有的在玩IPAD,也有的在车厢里晃来晃去,摇摆着手上的球拍。

感受着身边浓浓的青春气息突然觉得此行十分值得,路途再远又如何。

下了地铁,上了公交车,才发现地铁有多么好,冬暖夏凉,少有颠簸。公交车上则人满为患,既有拿着老年卡凑热闹的老人,也有带着放学孩子的家长。我见一位大妈抱着一个约摸两岁的孩子,便招呼她过来坐。

大妈非常感谢我,一路上和我套近乎拉家常,说:“你是第一次到这远郊来吧?”

我说:“是啊,挺远的,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呢。”

大妈说:“郊区是交通不便,不过空气好啊。”

那时候,正值市区大修大改期间,整个城市被灰尘笼罩,PM2.5每每爆表。

大妈似乎也懂空气质量。我便回她:“大妈,你们生活在郊区,感受如何啊?”

大妈摇了摇头,说:“好是好,不过,你看这孩子,可怜哦。”

我隐约听出些不详的声音,便没有搭话。

大妈自顾自轻声说着,仿佛说着别人家的故事:“孩子的爸爸去年参加单位组织的长跑比赛,结果猝死了,他平时体检,根本没什么病啊。你说冤不冤?可怜不可怜?”

我一边安抚着说:“现在空气不好,的确不宜在室外剧烈运动。”一边已经到站了。

下了车,一阵风吹过来,看着车上远去的那对婆孙,突然觉得有些凄凉。

之所以有那么深的感触,是因为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集团组织了一次长跑,一位男同事跑到半路突然倒地,送到医院时已确认猝死。

当看到这对婆孙时,我突然想到这个同事。这位同事原在北京工作,因为家乡是江苏,恰巧公司又被我们集团收购,便申请回江苏工作。

也就是事情发生前的几个月,他带着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从北京搬到了南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因为一次很平常的长跑活动,竟撒手人睘。

他的年纪应该和公交车上那个孩子的父亲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却永远地和这个世界做了告别。

曾经,他们一定想着自己正值壮年,一定能扛得住,加点班算什么?长跑锻炼又算什么?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会因此而白白丢失了性命。

整整一个春天,身边的人都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悲伤气氛中,所有的同事都在微博上点起了蜡烛以悼念他。甚至在他去世一周年后,仍然有同事在微博和微信中提起,希望他在那边不要那么拼。

与其说大家不约而同在悼念友人,不如说在悼念自己,悼念辛劳而又易逝的时光,那么琐碎那么紧张那么好似与己无关却又息息相关。

因为是吃自助餐,我和峰都是大块朵颐,只有波安静地选了一些蔬菜和热饮。他甚至开玩笑说:“你们多吃点,一定要把我那份给吃回来。”

虽然是玩笑话,听着却有些辛酸。

很快,我们便吃得很撑,只好端了咖啡坐下来聊天。波却说要提前离开了,因为他还有事要忙,而我们却只顾劝着他早点回去休息。

波匆匆拿着雨伞离去,玻璃窗上印出两个黑体的大字:自由。他穿过这两个字,冲进了雨幕,直到融成一颗小小的雨滴。看着他的背影,我们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为了自己丰满的理想,也为了贫瘠的现实,一直坚定地向前走着,无论前方是烈日还是暴雨,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

只愿大雨浇不灭他心中的热情,也愿这个世界能温柔相待。

是谁在杀死文艺青年

是谁说过,当一个社会开始嘲笑文艺青年时,这个社会已经无药可救了。

有个周末,我要去书店做讲座,却发现相机落在了办公室,当我赶到写字楼下时,才知道电梯出了故障。我只好将手上的两本诗集放到了前台的大叔那里,让他暂时帮忙保管,心中一片怨念地跑步上楼。当我气喘吁吁地飞身下来时,那位大叔正津津有味地读着其中一本诗集,我走到他面前时,他甚至都没有抬头。

我谦意地表示我要赶时间,他才将诗集递过来,并对我说:“能送我一本吗?”我说这是做讲座用的,总共才这两本,给了你我讲座就做不起来了。如果你喜欢,回头我再送你。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写字楼后,一路上都有些愧疚。但很快,我还是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又坐在了一楼执勤,眼神望向我时,有那么一点点询问有那么一点点责怪,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心里的内鬼在作崇。

前两年,我都会跟着我们的发行同事去仓库清理书目,将一些老早过期的图书销毁,再将一些比较新的图书放到比较好的位置,并贴上标签。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图书业是多么辛苦,多么凄惨。

理货员师傅一直在迭迭不休地说着他们理货的不易,不停地进货出货退货理货,打包裹,上架子,填单子,他们好多人年纪并不大,但看上去都很憔悴。成年在暗无天日的仓库劳动,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像饱经沧桑的老人。

活做到一半,我发现有个理货员师傅坐在一辆移步车上,正默默地读着一本书,我看到书封正是我编辑的一本书,他认真地读着,旁若无人,在灰暗的灯光下,他犹如一个忘我的思想者,置自己于世界之外。

我有些愤懑地对发行同事说,谁说这书不好卖的,你们看,连一个理货员都在读。发行同事并没有反驳,他们甚至饶有兴致地告诉我,不光是理货员,好多身边的朋友都会问他们要书看,但当问他们买不买书时,答案都是否定的。几乎清一色都会说,好看的书太多了,我们也不知道买什么书,能要几本看看就不错了,买还是算了。

如果你问他理由,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囊中羞涩,是家中无处可放,还是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捧着一本书,会遭到嘲笑?!

我有个姑父在安徽乡下,那是个相对落后的地方,就算现在,还是有很多泥坯搭起的房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过年的对联都是姑父写的,他总是会在腊月二十五左右不远千里将鲜红的对联送过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我的书法启蒙老师,正是他的引领,我才对书法甚至对联感兴趣。

有一次,我看出由他书写的对联上有一个错字,并戏谑似地告诉他,写这么好有什么用,连个字都不认得。姑父没有说话,他摸着我的头,眼神里满是怜惜,又带着些期待。

母亲说,其实姑父没什么文化,打小家里就穷,上不起学,只是对文字感兴趣,一直坚持写毛笔字,有些字不认识很正常。我时常想起他的眼光,是对我成长抱有的希冀、羡慕抑或更多复杂的情绪。

姑父生有两个女儿,但他一直希望能有个儿子,所以在他和姑妈还算年轻的时候,总是在折腾生养的问题。在这一点上,他十足的封建并且十分固执,在一次次失败和失望后,两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他张罗着想将其中一个女儿招亲入赘。在招待远亲近邻的讨论宴会上,他受到了大多数亲友的反对,特别是我的母亲,母亲一向看不惯他的重男轻女思想,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把两个女儿嫁得近一些,到你老了还是可以坐享清福的,如果你入赘女婿,有一天有了矛盾,过得不和睦,还是自讨苦吃。

母亲一语成谶,好景不长,原本入赘的大女婿是一个爱好读书出口成章的穷小子,因为家里生有三个儿子,但无力给他们一个好的将来,早早就辍了学,更别提盖新房娶媳妇了。

早先,因为有共同语言惺惺相惜,日子过得还算和睦。我记得去他们家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家里放满了书,有亦舒的,也有琼瑶的,甚至有巴金茅盾的著作。可是,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读这些书又有什么用。

很快,大女婿去了无锡打工,白天辛苦劳作,晚上以搓麻将消磨时光,直到有一天,因为实在体力不支,竟然一脚踩空,从一个刚建好的楼梯上坠了下去,落得半身不遂的残疾。经过一阵沸沸扬扬的闹腾后,终以落得几十万的伤残费而告终。

从此,大女婿一直养病在家,郁郁度日。从前的书早已不踪影,待身子稍好一些,他又重新上了牌桌。

昨天,又有一个实习生要离开了,这是我见到的为数不多,在我们讨论业务时,会在旁边静静聆听的女孩。只有在她离开之时,才会像其他实习生一样,来向我咨询一些就业的问题。

她告诉我,自己喜欢读书,对这个行业也是充满了向往,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也不知道事业的前景如何。我想,凡是一个在单位实习的新人,都会有与她同样的困惑吧。

就像我当初一样,连书稿都看不好,连错别字都看不出来,就莽撞地入了这个行业。就算现在,我仍然不能像那些专业娴熟的同事那样能如鱼得水,无非就是凭着内心那点狂热和喜爱。说到底,是一种情怀在支撑着,一路走到今天。

所以我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喜欢,就不妨一试。但一定要记住,兴趣爱好和工作永远是两码事,并不是自己是一个文艺青年,就一定要从事文艺的工作。哪怕在外人看来,你身上的标签是那样光鲜诱人,是那样值得崇敬。在工作面前,我们都是一个个镙丝钉,都在不停地松懈和拧紧,都在打磨,都在无畏地抗争。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喜爱文艺的人,我的小姨曾经那么爱读书,爱看电影,一度成为电影院的员工,后来她嫁作官太太,却再也没有拿起过书,看过一场电影。

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姐姐,她曾经疯狂地迷恋唱歌,写小说,她敢爱敢恨,离家出走,与男友私奔,做尽了一个文艺女青年所能做的“离经叛道”的事。后来,她像一只被打捞的鱼终于收入网中,每天带着孩子过起正常人的生活。

我们永远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就轻易地放弃了心中的梦想,就像我们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正走向。但至少,我们懂得,读书的意义,还有思考的重量。没有这些,这个社会只会更加的糟糕,污浊之气会填满每个角落,暴戾会更加横行。

当一个看门大叔,一个仓库的理货员,一个对未来充满懵懂和未知的实习生,他们都对文学抱有一份敬重,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放弃?

还好,我们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坚守的人,哪怕现实的枪一直指着自己,还是会像一个英勇就义的人一样从容不迫。

[责任编辑:郭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