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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杜诗选》归来记

1956年我在新城区苏虎街小学读书,历史课上老师讲到唐朝文化的发展,着重讲了李白和杜甫在我国文化史上的深远影响。他说:李白诗才横溢,文笔豪放,写了很多赞颂祖国壮丽山河的诗句,列举了《望庐山瀑布》《早发白帝城》等。又讲到杜甫很同情劳动人民,在他的一些诗里包含了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列举了《石壕吏》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又说:“以后你们要把这两位大诗人的作品好好读一读,这是我国珍贵的文化遗产。”那时我已经朦朦胧胧地爱好文学了,尤其喜欢诗歌,听了历史老师绘声绘色地讲述,巴不得立即能得到一本李白和杜甫的诗集。

一天放学后,我来到鼓楼东南角的新华书店里,找到了《李杜诗选》这本书,定价1元6角多。回家缠磨着非要买,最终如愿以偿,高兴得手舞足蹈。

1957年上半年,是我们六年级的下学期,教我们语文兼班主任的李老师在3月底讲《唐诗三百首》时,把李白的《静夜思》《赠汪伦》,和杜甫的《前出塞》讲得生动精细,并让我们改写《静夜思》。当我的改写得到了李老师的表扬后,我高兴得把《李杜诗选》从家里拿来让李老师阅读。

7月份小学毕业了,临别我送给李老师一本《保密局的枪声》作为留念,并打算要回《李杜诗选》。不料,由于相隔时间长李老师对此事竟没有一点印象了。她虽说给找找,但是一直没有音讯。

2014年11月,我去师范大学看一位初中时代的老同学,进了他家门,看到一位慈祥的老人正与他聊天,我记忆的屏幕上立即浮现出这位老者当年的相貌,那时他也在苏虎街小学和李老师教同一个年级,两人面对面办公,并且对我还很熟悉。我说了声“陈老师您好”,他端详了一会也叫出了我的名字。阔别多年师生相遇特别高兴,热情握手交谈起来,从中得知李老师已去世,陈老师早已是大学教授,现已退休。末了,陈老师邀我去家里坐坐,我欣然同往。一进家里,看见好几个高大的书架上,层层书籍爆满,简直像个图书馆,我羡慕地赞叹着。陈老师说:“你家里的书也很多吧?”我回答:“跟您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何况这些年丢的已经不多了。当年在苏小上学时,借给李老师一本《李杜诗选》她忘记了给弄丢了,想起来怪可惜的。”陈老师颇感惊讶地问我:“你那本书是什么样子?”我凭着清晰的记忆说:“是32开的,有两公分厚,封面是浅蓝色,印着白色的图案,左上角的书名是黑色的楷体字,是竖排版的,从左往右翻,每几句诗的下面都有小一号的字作解释,翻过扉页有两幅插图,一是李白在皇帝面前作诗,另一幅是杜甫在长安城的故居外观,封底右下角标着汉字定价一元六角七分。”

陈老师听了点点头,当即从古典文学书架上取下一本递给我:“你看是这一本吧?”我接过来很快地浏览了几眼问:“这本书和我说得一模一样只是旧了些,可怎么是我的呢?”陈老师说:“是你的。说来话长了,记得1957年五一劳动节放假了,我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子底下有这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发现书上没有主人的名字,我把它暂时放进抽屉了,直到你们毕业走了,也没人说起丢书的事,我就把它收起来了。我估计这本书掉在地上,你们李老师没发觉,过后也就忘了。你刚才把书的样子说得一点也不差,就让它‘完璧归赵’吧。”我推辞说:“那怎么行呢,您保存了这么多年,应该归你才好。”陈老师严肃地说:“其实也怪我,如果我当时和李老师说说这本书,她肯定会想起来是你借给她的,就不至于忘了这件事,说来还是我对不起你啊。你我都是当老师的,要讲诚信。好了,今天书归原主了我也高兴啊!”

临别,陈老师送我出了小区大门,我捧着遗失了57年又回到手中的《李杜诗选》,百感交集,激情满腔,回首望着德高望重令我佩服敬重的陈老师,热泪润花了我的眼睛。文/张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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