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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瓜

■舌尖美食

我们家乡人把南瓜叫倭瓜。

谷雨节气,一场春雨大地酥软。人们把菜园子里的土翻耙一遍,垄沟垄台,看着就有美感。把种子拆了包装,晒在落满春阳的窗台上。盘算着种两垄黄瓜、三垄茄子、四垄辣椒,柿子也要种几垄,还有香菜、生菜、芹菜、韭菜。柴火垛下就种几株倭瓜吧,它们皮实。

立夏,开始移栽。新栽的倭瓜苗总是没精神,要缓苗。几天过后,淋一场春雨,小苗欣欣然抬起头,叶子舒展,腰身挺拔,长了须蔓,向前爬着,总想抓住点什么,似顽皮的孩子。芒种,倭瓜开了花,黄色的,花雄雌同株,却异位,有时,需要人帮忙。早起,把雄性花去了花瓣,只留蕊柱,生生摁到雌花上,这样的嫁接虽然武断,但会有好的结果。

小时候,去麦地里捉蝈蝈,用麦秸编了蝈蝈笼,里面放两朵倭瓜花,蝈蝈爱吃,也好看。《红楼梦》里,刘姥姥不会酒令,被逼急了,张口就说:“花落了,结了个大倭瓜。”让人贻笑大方。

授粉的雌花几天后慢慢蔫了团,成褐色,花柄处可见毛茸茸的小瓜蛋,令人欣喜。随着节气一个个走过,倭瓜慢慢长大,藤蔓爬上了柴草垛,爬上了篱笆墙。墨绿的倭瓜,橘黄的倭瓜,藤蔓肥叶掩映着,挂在草垛上,吊在篱笆上,是一幅水墨,浓淡相宜,疏落有致,似白石老先生的手笔。

霜降了,倭瓜叶子枯黑,溃不成军,倭瓜却个个丰满硕大,小孩子抱着走路直打晃。放在窗台上,墙垛上,甚至摆在房顶上。墨绿的,橙黄的倭瓜,看着有幸福感。老书曰:“经霜收置暖处,可留至春。”秋分,人们忙碌着,倭瓜在默默酝酿着自己,修炼着自己。寒露,倭瓜晒老了。而倭瓜就要吃老的,有时光的味道,就像一个老男人,不张扬,醇厚,经得起回味。

家乡最负盛名的是“乱炖”。土豆、倭瓜、豆角、糯玉米、排骨一起炖,切块切段,红依翠偎,白黄相间。锅热入油,放葱姜,花椒、八角煸香,排骨炒至出油,加豆瓣酱,翻炒均匀。加高汤,大火煮开,放诸君,改小火炖。满屋浓香,家人簇围,吃得流汗,最是故乡味道。

蛋黄焗倭瓜,倭瓜切条状,滚干面粉,油锅小火炸至金黄,令表皮发脆,捞出沥油。把煮熟的咸蛋黄碾碎,入油锅,放细盐,糖少许,炒出气泡。放炸好的倭瓜条,裹上蛋黄,即可装盘。咸香甜糯,滋味无穷,好吃得没道理。

深冬,大雪簌簌,寒风吼窗,炉火映红,熬一碗倭瓜小米粥,喝得五脏六腑都舒坦,过瘾。

倭瓜可食,也有些引申寓意。小伙子办事毛糙无序,叫他青倭瓜蛋子。人活得少筋骨没立场,称之为甜面倭瓜。古诗曰:“与君新为婚,瓜葛相结连。”没瓜什么事了,却妙意横生。文/刘凤侠

[责任编辑:张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