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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里唱歌的房子

  

散文

夏日的雨总是会在半夜里造访我们家,趁我们熟睡之际,小伙伴一般偷偷叩打着瓦屋的屋顶。那是我的童年,是我家40年前的瓦屋,我称它是会唱歌的房子。

瓦屋有两间,住着我们一家五口人,哥哥跟着奶奶住在另一个瓦屋。雨点攒足了劲儿,先是重重地敲打着屋顶,然后迅速弹起,像钢琴家演奏的序曲。这声音,总是先把大姐唤醒,然后是大姐把我们都唤醒:“快起来,快起来,下雨了。”等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发现最先醒来的其实是母亲,她目光呆滞,看我兴奋的样子,说她早醒了,想让我们多睡一会儿。

白日的劳累让父亲仍然鼾声大作。但我们几个爬了起来,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工作。这个秘密,连我最好的朋友我妈妈都没有让我告诉他——我家的房子漏雨。

果然,一个时辰以后,房屋内开始有滴答的声音,我首先找到了这个地方,把妈妈和面的盆子放到了地上。滴答,滴答,清澈的声音给静谧的屋内唱出了第一声乐章。我有一丝得意,姐姐们把耳朵抬了起来,在寻找着第二个第三个歌声的来源。很快,她们也如愿以偿,各自拿出了碗和小盆子,开始奏响雨夜的乐章。一时间,我们的声音都静止了,屋外,仍然是疾风密雨,屋内,是此起彼伏的敲打声。我们都沉醉其中,很长时间,我们都静静地待着,或者互相看谁收集的雨水更多。

没法睡觉了,床头也有漏雨的地方,还得把席子卷起来。母亲就把灯点得更亮,让我们围着她,她坐下来讲故事。母亲讲的故事我都听过好多遍了,总是那个屁妮放屁嘣县官的故事,所以我的精力都放在了滴答的水盆中,在这个节奏中,我心中也把学校唱的歌和了一遍。有好一阵子盆子不响了,我就期待着雨怎么会停了呢?

雨果然停了吧,水盆唱歌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我们围坐在一起都又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先是大姐醒来惊呼:“好多鱼呀!天上下鱼啦!”我一骨碌爬起来,往我的盆子里瞧去,果然,五六条鲤鱼欢快地甩着尾巴在嬉戏呢。我抬头看屋顶,还是一根根椽子很顺从地排着队,没有漏出一个大窟窿的样子。再看父亲,还在睡觉,只是门把儿上晾晒着他心爱的渔网,父亲睡熟的嘴角,洋溢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小屋内沸腾了,贫穷的童年生活,妈妈煎的小鱼是我们最好的牙祭。小心地剔着鱼刺,我期待着下一场大雨的来临,期待着我家的房子再次唱起幸福的滴答声。但父亲不会读懂一个孩子的心,天放晴,他就把村里的泥瓦匠找来了。

[责任编辑:张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