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年前，青城街面上有许多简易公厕，后来随着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和改造，以及环境的优化，才逐渐被淘汰了。那时候绝大多数居民都住着平房，居民住宅区和机关单位的公厕暂且不说，单是市内三区（当时还没设“赛罕区”）的大街旁小巷内公厕就有很多，至今我还能准确说出位置的公厕就不下20个。设在街旁的公厕档次较高，都是砖砌墙瓦搭顶，便池蹲坑用水泥抹成，有的还安着上了油漆的门窗。小巷里的公厕档次就偏低了，一般是土坯垒墙，砖砌便坑，有的还没有顶盖成了露天公厕，更次一点的连蹲坑也没有，而是在很大的粪便坑上面搭上十几块长而厚木板子，供人们蹲上去解手，木板子还有些发颤怪吓人的。
这些公厕给人们尤其是外地人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可也出现了一些令人尴尬的场面，甚至还发生过不幸的事情。那些露天的尤其是搭上木板代替蹲坑的公厕，一场大雨过后，粪坑里积满了脏水，排出的粪便掉进坑里溅起的脏水又溅到臀部上，令人恶心和讨厌。
那时候，如厕都是免费的，粪便全由郊区农民赶粪车进城来淘，作为种菜种农作物的肥料。生产队根据淘回粪便的多少给淘粪人记工分，因此农民就争着来淘，使得公厕的粪便很少有积存。我曾亲眼看到两个年轻农民为了争着淘粪便而打得不可开交。淘粪人要进女公厕，必须高喊几声“里面有人没？”，没听到回应才能进去。有一次一个农民进去后看见有人立即退了出来，连声责怪里面的人刚才为什么不答话。事后才知道，那是一个聋女人。
有一回我进公厕大解，一个把所有蹲坑粪便都淘干净了的中年人，见我如厕，就手持淘粪勺子站在身旁等我，好像生怕被别人抢着似的，弄得我很不自在，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匆匆了之。
公厕是专门给内急的人提供方便的，不曾想有个别不讲公德的人，置公共卫生而不顾只图个人方便。记得有一天突降阵雨，街边一个卖烤羊肉串的小商贩，连烤炉带羊肉一并端起跑进了公厕，雨停了又端出来照卖不误。目睹他如此避雨的人们自然不会买他的羊肉串了，都责怪他为何不带一把伞，素质也太差了。
一年冬季的一天，我在公厕大解完了，掏遍了所有的衣兜竟没有一片废纸，看到小便池子旁边有半张别人丢下的报纸，上面还落着一些雪花，我想捡过来用又不好意思，因为身边蹲着一个陌生人，怕他笑话我，我只能盼着他快点蹲完离去，岂料他竟然稳如泰山。其间又进来一个人蹲完走了，身边的陌生老兄依然纹丝不动。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实在冻得受不了我终于不顾面子挪动着捡起了那半张报纸，正当我抖去了雪花准备用时，那位老兄发话了：“同志，把报纸撕一块给我吧。”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和我有着一样的心态，也是在等我离开后用这张报纸的。我风趣地说：“没想到咱俩都是穷鬼啊，早知如此何不及早挑明，省得冻了半天屁股。”他接过报纸向我投来一个憨厚的微笑。从那以后但凡离家外出我必带手纸，以便有备无患。
1972年5月，新城区所属小学在位于青城公园东面的体育场召开运动会，当时的体育场尚未改建，四周看台的外面全是用青砖垒成的环形围墙，正对南门有个很大的公厕，不知哪个缺德无聊的人竟把公厕里男女厕所中间的隔墙，砸开了一个比脸盆还大的窟窿，很多师生都不敢去上厕所了。我们东门外小学的3个男老师立马捡来一些砖头，又和了点泥，把窟窿堵得严严实实，活儿虽做得粗糙，但方便了大家，也算是做了一件“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好事吧。
以上所说的都是发生在公厕里令人哭笑不得和尴尬的事儿，有关发生在公厕里大小不幸事故我也曾耳闻目睹过。
我从上世纪60年代末就在新城区东门外小学工作，从学校出去往南走，过了现在的新华东街，在一处高坡上有一个公厕。一天晚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行人极少。学校两个住校男老师冒雨去公厕，刚过了马路忽然听见“咔嚓”一声，接着就看见一个黑影扛着一个很大的黑东西，从公厕里“咕咚咕咚”的快步走了出来。老师高喊“谁？站住！”，那黑影“呼嗵”一声把黑东西扔掉拔腿就跑，俩老师紧追不放，岂料那家伙早有防备，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头扔了过来，打在了一个老师的腿上。俩人停止了追击，走近一看，那黑影扔掉的是一扇木头门。那年代人们都住平房，几乎每户人家都要自己备料盖个凉房，想必这个家伙偷公厕的门就是为此而来的。两个老师把门抬起来立在公厕里，准备天亮后给重新安上。谁知翌日大早过来一看，木头门早就不翼而飞了。
时隔半年，这个公厕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幸的大事。我校一位年轻的代课女老师突然失踪了两天，家里人和老师们找遍了熟悉的地方都不见人影。第三天上午一个淘粪农民在这公厕后面密封的粪池子里，发现了这个老师的尸体，立马引起了轰动，围观的人们把路都堵了。学校西面的消防队把尸体打捞上来，用消防车的水管子猛冲，然后交给公安部门处理。对其死因，有的说是自杀，有的说是他杀，前者的依据是，当一个人的思维意识模糊了，就会把粪池子看成清水池，跳下去寻了短见。这种说法很难令人信服，可又听不到他杀的证据，人们也就不再过问了。
上述往事都是发生在当年公厕里的真人真事。如今青城市容市貌大为改观，当年简易又存在着危险的公厕早就销声匿迹了，代之以设备齐全的新型水冲公厕，既雅静又卫生。这可喜的变化仅仅是首府巨大变化的一个缩影。草原明珠正像腾飞的骏马一样奔向光辉灿烂的未来，着实令我们欢欣鼓舞，更加热爱这座美丽的北国名城了。
文/张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