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节，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插满了艾草，整个村子里到处都飘散着艾草的香味。母亲一大早起来，边洗漱边叹气，今天端午了，该到西山坡采些艾草来。
往年，端午这一天母亲总是在天还没亮就起来，煮好粽子和鸡蛋，然后迎着熹微的晨光，采回大摞大摞的艾草挂在门框上，窗棂上，插在我们的耳畔或发间，剩下的就晒在窗台上，待晾干后用剪子剪碎备起来，用来泡水，擦地擦席子擦灶台，还用艾草水给我们洗手洗脸甚至洗脚洗澡，母亲说艾草水不但杀菌、驱蚊而且低碳环保。母亲还说，带着露水的艾叶味道尤其独特，沁人心脾，清目醒脑。此时母亲在屋内不停地叹息着。我看出母亲的心思，忙把我买来的花露水、蚊香、利康液之类的夏季防蚊驱蚊的必需品一股脑抖搂在母亲面前，母亲还是摇头叹息，这些药物类的东西怎抵得上艾草自然天成无毒害的功效呢？这时父亲走进来说，今天是端午节，让你母亲多采些艾草！我疑惑，自从母亲病了，身体一直没有硬朗起来，整个春天都没走出门口半步，怎么去西山坡采艾草呢？
原来父亲在初春时节，已经从山坡上移植来很多艾草根，栽在墙根下。在父亲精心护理下，那些艾草虽然纤细柔弱，但盈盈绿意在端午的晨曦中散发出蔌蔌清香。父亲扶着母亲，母亲轻轻地采下一株艾草，激动得双眼含泪，一脸深情地望着父亲微笑。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我望着父亲扶着母亲采摘着一株株馨香四溢的艾草，使我想起了母亲确诊为风湿性心脏病，而住进医院的日子。那时我和弟弟去医院陪护，父亲却坚决不让，他说他一个人就行，他说只有他最了解母亲。其实把重病中的母亲交给我们父亲是实在不放心，再苦再累他都想自己陪在母亲身边。父亲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守护在母亲床边整整一个冬天。
母亲出院了但并没有完全恢复，经常咳血、心悸，三天两头闹感冒。数九春寒季节病情会更严重，几乎不能到院子里走动。平时少言少语的父亲承担起了全部家务，而母亲是个勤快人，一下子什么都不让她做倒觉得不适应，嘴里开始不停地唠叨，这儿脏了，那儿乱了；哪块地该种啥，哪块地要平整；东家随婚礼份子，西家送月子面……母亲不出门口半步，独坐中军帐。父亲就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忙里忙外，凡事做得井井有条。
其实，父母的一生从不言爱，但并不是没有爱，只是爱的深沉，爱的专注，爱的让人感动，爱的让人羡慕。想着这些往事，望着父亲母亲在端午的晨光中相扶相牵的剪影，不由得感叹——芊芊艾草蔌蔌情。 文/缪金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