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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伴我成长


 

文/陈喜良

童年时,我在乡间上小学。放学后,村里孩子写完作业,除了帮家里做营生,就是玩。男孩子淘气,爬墙上树,逮麻雀,掏鸟蛋,惊扰得麻雀也不得安宁。

我不喜欢“野”,有时与村里孩子一起玩,有时在家里读课文。父亲是村里少有的识字人,父亲的识字是只会认不会写。大哥在城里上中学,给父亲买了《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书,村里的人称这一类的书为“古书”。与我的课本不一样,书里的字是竖排的。父亲忙完一天的农活,闲时就倚着炕角的被窝垛看书,有时母亲喊他吃饭都听不见。什么书如此吸引人?我很好奇,趁书不在父亲手上拿起来翻,书里有不少生字,但顺着前后的意思也能看下去,看得明白。怪不得母亲喊他吃饭他听不见,书中的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形象生动,每一章结束时都留有一个悬念,揪着我的心,让我看了几页就不想放下书,急切地想知道后面发生的故事。我觉得“古书”看点多,比逮麻雀、掏鸟蛋有趣,从此,看“古书”成了我的一个兴趣,窝在家里看书也成了我的常态。父亲看书速度慢,有时会轻轻念出声,是那种以前读私塾的声调,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以“甚”来代替。一本书慢慢地看,看得书页卷了角。我看书速度快,一本书一个月就看完了。好在这些书是上下册,我和父亲各看一册,互不相扰。大哥每年也会买回新的书,我们闲时常有书看。

大人们称课本以外的书为“闲书”,觉得与学习无关,并不鼓励小孩子看课外书,甚至认为看课外书是不想做营生的偷懒行为,母亲常说我懒,是“锥扎不动”。我看“闲书”有偷懒的因素,但主要还是被书吸引,所以经常忘记母亲吩咐的营生,惹得母亲数落,甚至挨打。即便如此,也未改因为看“闲书”而“锥扎不动”的毛病。

我们村离陕坝镇有20里,镇上有家新华书店,书店临街,比我们上课的教室还大,平时总是空落落的,只有每年腊月卖年画的一段时间,空间突然变小,挤不下四乡八村来买年画的人。这里是我经常惦着想来的地方,村后有条乡村公路直通陕坝镇,星期天没事,我便顺着公路跑到书店来看书。我脚上穿的是母亲用麻线做得实纳帮子鞋,卡得脚后跟冒血,我一手提溜一只鞋,光着脚,用不了半晌就到了书店。我不是来买书,因为兜里没钱,只是想看看那些陈列在书架上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系列小人书,觉得看看封面也是一种满足。彩色的封面是书的一扇窗户,诱惑着小孩子想往里看。我经不住诱惑,站在柜台前,假装要买书,怯怯地让书店的人取下最想看的那一本。书店的人给我取了书,我担心手上有尘土,弄脏了人家的书,赶紧在衣襟上擦一擦,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快要看完了再还给人家。我不好意思全部看完,来一次也只看一本,生怕人家看出我是来蹭书看的。看完后匆匆离开书店,提溜着鞋,顺着来时的路,光着脚回家。

1959年,是我国经济建设“大跃进”的第二个年头。乡间成立了人民公社,到处涌动农业生产“大跃进”的高潮,人们兴奋地描绘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与此同时,乡间出现了一种文化现象,产生了很多新民歌,并且广泛流传。一天,大哥带回一本《红旗歌谣》,这本书由郭沫若、周扬主编,是一本从当时各地的新民歌中选出的新民歌集。不少新民歌只有短短四句,念着顺口,看了明白,念几遍就记住了。有的歌唱“社员”创造的奇迹:“长坂桥头张飞吼,大吼三声水倒流。社员更比张飞猛,命令江水上山头。”有的歌唱“社员”丰收的浪漫:“稻堆堆得圆又圆,社员堆稻上了天,撕片白云揩揩汗,凑近太阳吸袋烟。”新民歌质朴,生动、活泼,与乡间的生产生活相关,歌唱的是最普通的劳动者——社员,给我一种亲近感、新鲜感和自豪感,我很喜欢这本书,背会了书中的多首民歌。从此,我读书的范围开阔了,从阅读古典文学作品到阅读当代文学作品,并喜欢上了诗歌。多年以后,学界有人批评这个时期的新民歌。社会在曲折中前进,历史很难完美。新民歌的功过由学者去讨论,我的感受是,新民歌让我童年的读书生活丰富多彩,给我带来了快乐。

小学五年级时,学校的语文老师讲课喜欢用成语,一堂课黑板上写满了成语,也鼓励学生适当阅读课外读物。当时,长篇小说《烈火金刚》《林海雪原》正在社会上流行,我从班里的同学处借来看,为了在约定的时间归还,我延续以前的习惯,窝在家里看小说。冬天昼短夜长,天早早的黑了。有时晚上家里人睡了,我想看小说,又不能开灯影响家里人睡觉,就坐在生火取暖的火炉旁,借着炉膛里的火光看书。书看多了,写作文有了词汇,有的作文还成为老师作文课点评的范文。

我的童年经历了国家“三年困难”时期,饱尝了勒紧裤带过日子的滋味。裤带可以勒紧肚子,却勒不住饥饿。肚子闹饥荒的时候,我常以看小说来转移注意力。三年时间,当时社会上流行的长篇小说,我差不多都看过,至今都有印象。物质食粮匮乏,我便从书中汲取精神营养,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童年生活。

书香伴我成长,我在各种情况下坚持读书,逐渐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后来的成长,很大程度得益于读书。

[责任编辑:张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