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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戳儿

手戳儿是方言,指私人的姓名图章。

呼市近郊方言,比如我们桥靠村,遇上手戳俩字,得儿化一下,念成手戳儿。

我忽然来了兴趣,决定此文试着用方言、也就是呼市人所说的此地话语调来写。

过去的手戳儿用处可大了。队里头分菜、分麦子、分豆子,分引火用的高粱头、高粱秆儿、谷子头、糜穰,分盖房和泥用的麦根、麦穰,还有去会计那儿预支钱、年底分红等等,都离不了手戳儿。

那会儿,我们家户主是我爷爷,所以用的是我爷爷的手戳儿。那个手戳儿不大,是木头的,装在一个简单又精致的小铁盒子里。

因为隔三差五就要用一回,所以手戳儿平时就装在我爷爷对襟褂子的衣兜里,随用随掏。你说为甚不装到裤兜里?我爷爷穿的是大裆裤,和所有老汉的大裆裤一样,上头根本没有裤兜。

我七八岁时那个夏天的某一天后晌,大队喇叭里聂会计吆喝,让我们三队的社员带上手戳儿,到东场院去分麦子。

东场院在不远的桥靠村东头。除了堆粮碾场,东场院还是我们桥靠村放露天电影的地方。记得东场院还着过火,是娃娃们耍火把麦根垛给引着啦。因为火警报得及时,消防车去了很快就把火灭了,一点儿粮食没烧,人也没事。

那会儿家家穷,麻袋、口袋也没个像样的,不是大窟窿套小窟窿,就是大补丁挨小补丁,遇上同时要分好麦子、沙土麦子、生芽麦子,不够用还得跟人借了。等麦子分好,有自行车的用自行车往回驮,有排子车的用排子车往回拉,甚也没有的,就吃力地往回背。

分麦子那天,我姐姐推我大爷的自行车,后架上夹着口袋,我因为天热,只穿着没衣兜的裤衩儿背心儿,手戳儿只能攥在手里。结果,等我一路蹦跶到东场院,排队也排到我啦,需要递上手戳儿分麦子时,忽然发现,我手里甚也没有啦!

忘了最后那麦子是咋分上的,反正我就记得我一直哭,哭着在场院上、路上找,哭着跑回我家院里找。后来,天黑啦,我还哭,哭得眼睛也睁不开啦,还哭。最可能是哭得有点儿乏,就躺在炕上,边歇边哭,哭得晚饭也没吃。我真怀疑当年有假哭的嫌疑。估计是怕挨打,以哭制胜。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最后还哭着睡着啦。等哭着睡着又醒来,迷迷糊糊跳下地想出院儿尿尿时,那个让我哭得死去活来的手戳儿,突然从我带点儿松紧腿儿的裤衩儿里跌出来啦。

有了这次教训,再拿手戳儿,我就不敢大意啦。

有一年秋后分红,我同样攥着手戳儿替我爷爷排队,等终于挤到大队办公室的一个窗口上,把手戳儿递给里头算账数钱的人,一看,因为用力和紧张出汗,我的手心早让印泥给染红啦。

[责任编辑: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