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就是虎年春节。千百年来，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明清时，北京作为京师所在，春节时的节日氛围更加浓厚。在京城，有一个独特的群体，那就是在京城当差的官员。他们客居京城，春节时除了衙署内的聚会，还会有同乡的聚会，为节日增添了几分热闹。在春节临近时，他们还有一项重要活动，那就是救助当时京城里的贫困老百姓。
《南鹞北鸢考工志》，自序中讲述了一件发生在春节期间的救助往事。
翁曾翰（1837年至1878年），字季才，号海珊，江苏常熟人。咸丰八年（1858年），顺天乡试中举人，恩赐内阁中书，后赏加五品衔，任内阁侍读。他是晚清名臣翁同龢之侄，1862年过继给翁同龢为子。翁曾翰虽然官职并不高，但他在京城做官期间，留下了从同治二年（1863年）到光绪三年（1877年）十余年的日记。这些日记名为“海珊日记”，现存九册，全部是日记手稿整理本。他的日记对研究当时北京的官场生活细节和风土人情很有帮助，特别的是，他也记载下来了春节时的一些生活片段。
清代，从顺治年间开始，就在京师东西南北中五城设粥厂，以救济灾民。根据翁曾翰的日记，春节前，京城一些官员还要给贫民发放现钱，施舍热粥馒头。同治十二年（1873年）的腊月二十九，藏书家朱修伯在圆通观粥厂（道光五年设，在宣武门外南横街）放面票及现钱，他也参与其中，当天他们救济了七千余名贫苦大众。当时正值国力衰微，翁曾翰也被这场景所震撼，他这样写道：“国报为难，中夜为之耿耿”。
第二天正是除夕，翁曾翰一早就来到圆通观粥厂，发放馒头，“晨至粥厂放馒头，两千六七百人。”
第二年，翁曾翰照例在腊月二十八和腊月二十九，到粥厂救济贫民。不过，这一年，多了一些悲伤的气息，就在这年腊月初五，同治皇帝驾崩，因此二十多天后的春节，虽然翁曾翰一家安康吉祥，但“惟近遇国恤，蒿目时艰，不无戚戚。”
在他的日记中记载，大年初一他都是先“敬拜先代真容，贺叩重闱，以次春禧”，也就是先祭祀祖先，再给父母和长辈拜年，此后再往“各亲友家拜年”。到了初二，作为在京的官员，衙署的新年团拜会是必不可少的项目，翁曾翰参加了很多次。根据他的日记，同治四年（1865年）正月初二，这天的早上，翁曾翰先去给舅舅贺寿，这年是他舅舅本命年。然后再去参加内阁的团拜：“己刻出门拜年，午正至文昌馆，今日内阁团拜，演四喜部，带灯果……”那天，有一百多人参加了团拜，翁曾翰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告回家。团拜的费用自然是大家“众筹”，有五人出了大部分，“集三百金”，他或许因为官职不够高，只出了“一两二钱”。
《新年团拜》清代 吴友如 绘
为什么清朝各衙署要自己举办演出呢？因为当时规定，京官严禁入戏园酒馆，否则会遭受严厉的处分。衙署只好在城内举办团拜，邀请戏班到城内演出。当时的团拜，最爱请徽班演戏，常演的带灯戏目有：《天官赐福》《白良关》《探母》《画春园》《定军山》等。剧目很多，有时通宵达旦也演不完。
除了衙署的团拜，翁曾翰还要参加同乡团拜。各地在京的会馆，每年春节都会邀请同籍官员，观剧宴饮。翁曾翰曾参加一次同乡团拜，活动邀请了很多老乡，楼上楼下坐了二十桌，热闹纷呈。如果哪一年春节没有时间参加同乡团拜，他还要“遣人分送分资去”，就相当于给大家发红包，图个高兴吉利。
相比于官员，旧时京城的大多数老百姓，春节就显得不那么精彩。但即便如此，普通人家为了度过一个热闹的春节，也会互相帮助，共渡难关，这或许正是春节带给人们的巨大动力。
大家熟知的清代文学家曹雪芹，因获罪被抄家后移居北京西山，过着非常朴素甚至寒酸的生活。即便如此，在春节时，面对找他求助的人，他依然尽全力相救。曹雪芹有一本《南鹞北鸢考工志》，该书印于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曹雪芹在这本书的自序中记下了一件特殊的春节往事：曹雪芹在京城结识的老朋友江宁人于景廉，年关之前来看望曹雪芹。于景廉因为当过兵，一只脚受伤，旅居京师后，家里人口繁多，仅靠画画为业，难以养家糊口。这次来，他把自己的境况告诉了曹雪芹，曹雪芹听后，非常难过。
凑巧，曹雪芹听于景廉说京城有某位公子购风筝，一掷数十金。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曹雪芹想到家中还有剩下的竹、纸，于是就扎了几只风筝送给他，让他看看能否将风筝卖了换钱。几天后，于景廉高兴地来感谢曹雪芹。原来他将风筝卖了一些钱，过一个安宁的春节有了指望，曹雪芹也非常高兴。曹雪芹后来在自序中写道：“是岁除夕，老于冒雪而来，鸭酒鲜蔬，满载驴背，喜极而告曰，不想三五风筝，竟获重酬。”
受此启发，曹雪芹决定把自己掌握的有关风筝的资料和制作经验整理成书，传授给更多需要此项技术的人，“将扎风筝的手艺传开，使鳏寡孤独、老幼病残，皆可自食其力。”于是就有了这本风筝专著：《南鹞北鸢考工志》。
因为当时的穷人大多没文化，为了易学易懂，曹雪芹还在书中绘制了彩色的图谱，并配有歌诀，使人们一学就会。许多穷苦百姓按曹雪芹的图样扎出的风筝很好卖，他们有了挣钱门路，也就能过一个像样的春节了。
（原标题：清代春节助人佳话）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 刘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