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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私语

 

积攒了好久的雨倾泻而下,凭栏远眺,听骤雨敲窗,望着远处那雾霭般的雨雾,一种情愫、一份期盼、一场宣泄,在雨幕里定格……知了声声、蚊虫嘤嘤,闭上眼睛,让心宁静,才会有“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的坦然。莲蓬密密、湖水涟漪,好一个“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纳凉的胜地。

夏日天长,人的精神头也旺。夏日天苦,苦夏难耐,该如何消暑?《书疗》曰“书可疗伤,书可疗俗,书可御寒,书可祛暑。”苦夏一季,不妨读书吧。看看书里的知识,想想身边的趣事,拿起笔,写下流畅的文字,整个夏天就这么在笔尖下溜走了。

与读者分享几篇有关夏天的美文,看别人的作品,写自己的文字,放下烦热的心绪,感受夏日的宁静。——编者按

夏夜池塘

炎热的夏天来了,即使是阴云敝日的天时,热浪也会从地面升腾上来,让露天的您无处躲避。而在晴空万里的那一天,辽远天空的赏心悦目,洁净空气的舒爽清新,在您暴露在灿烂阳光下的那一刻,立马就会失控般游离存储硬盘,远遁而去——炎炎烈日不仅暴虐您的肌肤,在通透的天空下,无迹的紫外线还会灼烤肌体护卫着的心。

空调的凉爽或许是惬意的,然而,短暂楼宇之间穿行后的室内足印,无异于躲进小楼闭户不出的时间延续,日子长了,免不了积累起沉闷的情绪。

再次度过一个干爽的晴天之后,看着落日消失,晚霞再无踪迹,户外漫步的心动溢了出来。借着暮色,我决计来一趟街灯相伴的远游。

循着马路,穿越路口,不紧不慢地走。夜里9点已过,却还是能够体验到白天的余热,走了好几十分钟,不知道是气温未降,还是运动加热,凉爽的感觉并不明显。想着不远处有公园绿地静候,我轻松着身体奔了过去。

有几年没进过这个园子了。进去后的第一视觉,应该比从前好了很多,夜色灯影中,孤身跑步的,三五成群散步的,在塑胶小道上依旧不少。公园里的确多了一分凉爽体感。

我没有沿步道跟随锻炼的人流,而是径直向凸出的小土坡走了过去。这个似乎是人造的小山上,满是密植的林木。待站到树下,看见地面斑驳的光影,这才意识到月亮高悬,虽然过了十五,但透过树荫,月明星灿仍然依稀可见——好美的朗月星空。

仰望的头松弛下来,一缕月光从地面映射过来,眼睛寻光转动过去,原来是水中皓月。对了,小山包半环绕之处,是一个池塘,记得以前也曾经有过荷花满塘的夏日,如今却只是水色一片,看边上的非自然修葺,显然已在俺不知道的某时重整一新,如今的池塘,夜色中俨然就是一面镜子,正用稀疏的星影怀抱着月亮。一阵微风路过,吹皱了明月,细碎的涟漪荡起满池的星光。

离开摇曳的树叶和天上透下的光影,来到了池塘边上。大约是夜色已深,塘边几无人影,这让夏夜又多了一丝清凉。

抬起眼扫描一下星空,低下头看一看月亮,夜半的水色天光也是很好的。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试图去回忆当初荷塘的样子,但它始终没有在脑海中呈现出清晰的模样,心思反倒是被带进了记忆中更模糊的图像。不错,那正是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

可惜啊,我没有大师丰富的想象力,更没有那种不为时空羁绊的神思,所有构图的努力,仅仅是一个简单且毫无影像和色彩的模糊映像。

更糟糕的是,短裤、T恤衫装备,扛不住视死如归的蚊子战队。尽管我的双腿一直在交替,尽管想着荷塘、月色的我一直在池塘边悠闲漫步,然而天露的胳臂和腿突然就瘙痒一片,哦,不是一片,是不知道哪里可能还留有不痒的区域。赶紧,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地从边上穿越了池塘。

走到池塘另一边的步道,融入已经有些零落的锻炼人群,我忍不住开始了胡思乱想。

想来从前的北京之夏,温度应该低很多,由之,那个好像也是宅家里闷了出来晃悠,不经意间整出荷塘之行的朱自清先生,我踅摸着一定是一袭长袍的大师装备,或许还戴着帽子,再有大蒲扇武装……如此这般,心中毫无热浪滋扰,体肤不被蚊虫攻击,于是才有了闲适的心静,一边优哉游哉地迈着方步,一边机械地摇动蒲扇,魂出忘我,神游荷塘。

要不然呢?诸君试想,无论怎么着,那个时候北京夏日的温度,决然低不到蚊子感到害怕而身不“出户”的境地,而且,在那个灭蚊杀虫科技还极其不发达,或尚未萌芽的阶段,化学绝杀的观念可能就没有——当彼之时,为了生存而生的蚊子定然不少,而且也是同样勇敢的……哪里能有神情自若的遐思。嗯,大概就是这种样子了。

胡乱构想的“荷塘月色”背景还没完工,人已经走出了公园的大门,看着马路上的街灯,看着川流不息的车影,我突然觉得,不仅自己完全没有荷塘构想的逻辑,而且连自己本身,在某个特别的时刻,可以说,没准就是一种幻象。

“荷塘月色”?镜花水月?是别人的吧,像我这样的俗人,蚊虫才是我的。(文/欧阳)

 

大地坚硬   

在很多日子,大地是坚硬的。尤其是在夏天,一泻千里的大地,就是用双脚去踩去跺的。在经历了冬的严冰和春的温暖之后,大地迸发出无穷的力量。这时,光着脚行走在乡村夏天的大地上,我感受到了来自大地深处的某种召唤。炽热的土地上,我的脚在高高低低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欢快地蹦跳着。

夏天的大地经常受雨沐浴。大多是在午后左右,雨就如不速之客轰然而至。不容人有所准备,雨就彻头彻尾地下了起来。豆大的雨滴砸在大地上,不一会儿,大地上就是雨的世界,水的世界。也是雷的世界。在夏天,雨往往是和雷联袂而来的,倾盆大雨一股脑地在大地上流淌的时候,雷就与闪电一起在人间狂舞乱吼。大门是紧闭的,但大雨仍然从门缝和门槛上不可阻挡地冲进来。直到雨势渐小,大门才被打开。我望着在大地上汪洋恣肆的雨水,实在是敬畏天地的伟力。而有一天看到的一幕,又让我直到现在仍然忍俊不禁:邻居家门前有一阴水坑,四四方方,差不多一人深。那天大雨,有人正好来不及躲雨,极力狂奔,掉进阴水坑里,半天爬不起来。我看见一人从眼前突然消逝,只有那人的黄色草帽在雨水中漂浮。直到那人从水坑中爬起,才恍然大悟,才大笑不止。

夏天的雨转瞬即逝,大地从容地收留了它。阳光一如既往地普照大地,炙烤大地。这时,是“双抢”的大好时机。收割早稻,栽插晚稻,农家们抢着在大地上收获、播种。沉甸甸的果实与绿油油的希望,在这个夏天都托付给了大地。阳光炙烤算得了什么,汗流浃背算得了什么。农家的生计都在这流火的夏天。春天的希望在这时收获,秋天的希望也在这时萌芽,这个夏天,拼了命也要“抢”出一片美好的生活。夏天的大地给了农家无限的憧憬,无限的活力。

夏天的大地是会鸣叫的,像小鸟一样欢快地歌唱。金黄的稻谷晾晒在稻床上,接受阳光的抚摩,咝咝的歌唱声不被人察觉,但是它的歌唱却是农家最美的歌声。这时,灰黄的麻雀一跳一跳地来了,它要来分享人们的收获。开始,还有人用竹竿去赶它,渐渐地,也就任由它来来去去了。日子一天天好起来,麻雀的身影也在它叽叽喳喳的鸣叫中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与回忆。等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凉风习习,四野的歌手在黑夜中登场,那是一场美妙的歌会,蟋蟀、蚱蜢、知了和无数不知名的生灵,在静谧的夜晚,在大地上,在树梢中,在草丛里,尽情地放歌,快乐地舞蹈。夏天的大地被这些天然的歌手焕发出无尽的美丽。

很多年过去了,大地依然坚硬,夏天依然炎热。我们坐在空调房里,想着乡村夏天的大地。(文/叶志勇)

 

“蚊”之诗话      

夏天来了,蚊子也来了。这种小虫嘤嘤嗡嗡,成群结队,神出鬼没,只要瞅准机会就毫不留情地咬你一口,让很多人不胜烦扰。自古以来,众多文人墨客对蚊子是口诛笔伐,写下了许多诗文,细细读来,倒也不乏情趣。

晋朝的博选在《蚊赋》里痛说蚊子的危害:“众繁炽而无数,动聚众而成雷。肆惨毒于众生,乃餐肤以疗饥。妨男工于农田,废女红于杼机。”蚊子聚众滋事,饮人膏血,不仅有碍人体健康,更让人无法专心工作,人人都恨不能亲手诛之而后快。

“五月中夜息,饥蚊尚营营。但将膏血求,岂觉性命轻。顾己宁自愧,饮人以偷生。愿为天下幮,一使夜景清。”唐代孟郊的这首《斥蚊》诗揭示出蚊虫吸血是自然本能,为了延续生命与繁衍后代,才不惜冒险而偷生。宋代范仲淹有一首五言诗《咏蚊》:“饱去樱桃重,饥来柳絮轻。但知离此去,不用问前程。”诗人生动逼真地描绘了蚊子吸血前后的形象,吸饱血时如樱桃之浑圆,饥饿时如柳絮之轻飘,可谓形象至极;同时又讥讽了蚊子嗜血贪婪的本性,岂不知其好梦不长,最后结果是被人巴掌一拍见了阎王,下场很不妙,令人读后颇感痛快。

被蚊子叮咬后,不仅奇痒难忍,更主要的是蚊子还会传播多种疾病。“斯物虽微细,中人初甚轻。有如肤受谮,久则疮痏成。痏成无奈何,所要防其萌。”唐代白居易的《蚊蟆》诗道出了蚊子叮咬对人体的危害,对小小的蚊子,千万别掉以轻心,一旦染成重病,后悔晚矣。

古代文人常常“以蚊喻人”,针砭时弊,讽刺贪官污吏。韦楚老的《江上蚊子》曰:“飘摇挟翅亚红腹,江边夜起如雷哭。请问贪婪一点心,臭腐填腹几多足?越女如花住江曲,嫦娥夜夜凝双睩。怕君撩乱锦窗中,十轴轻绡围夜玉。”借蚊子讽喻世风,把横征暴敛的豪门权贵的丑恶嘴脸描摹得生动之至。明代陈大成的《蚊》诗曰:“白鸟向炎时,营营应苦饥。进身因暮夜,得志入帘帷。嘘吸吾方困,飞扬汝自嬉。西风一朝至,萧索竟安之。”诗人表面是诅咒蚊子,其实是痛斥趋炎附势的奸佞小人。

至于如何驱蚊,人们也是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元稹诗云:“蚊幌香汗湿轻纱,高卷蚊厨独卧斜。”“蚊厨”就是指蚊帐。蒲松龄的《驱蚊歌》中写道:“炉中苍术杂烟荆,拉杂烘之烟飞腾。安得蝙蝠满天生,一除毒族安群民。”诗中不仅提出驱蚊的方法,还倡导人们应当保护和利用蚊子的天敌来除蚊。

相比之下,也有不少人对蚊子的骚扰并不当一回事。南唐杨銮《即事》诗云:“白日苍蝇满饭盘,夜间蚊子又成团。每到夜深人静后,定来头上咬杨銮。”反正每天夜里蚊子都要来叮咬,习惯了无所谓了,就让它咬去吧!诗句幽默风趣,读后让人一笑了之。(文/钟芳)

 

踮起脚尖的夏天       

夏天对小孩子来说,永远是充满吸引力的。

当葡萄叶刚爬满院墙时,我们小孩子早就等不及了,钻进葡萄架下,每天仰着头去望着那些像花骨朵一样的小葡萄,口舌生津,巴不得摘下一颗含在嘴里。

屋后的西瓜地,一片碧绿,小黄花开得密密麻麻。母亲常告诉我,一朵小黄花下面,很可能就有一个小西瓜。于是,我们常常去看那些花以及花下面的小西瓜。一场雨水过后,西瓜长得飞快,一夜之间就可以长大许多,昨天还是鸡蛋般大小,今天就像个小拳头了。那些西瓜啊,几乎是我们陪着它们长大的,直至成熟后抱着回家。屋前的大槐树下,我们坐着吃西瓜,真是无比地享受。

夏天的河水清凉无比,是我们小孩子游玩的天堂。午饭过后,趁大人们打盹的工夫,我们一个个像约定好似的,先后溜出家门,然后像泥鳅一样钻进河里。戏水声、打闹声,把安静的小河渲染得无比热闹。游泳的姿态各式各样,狗刨式、捂鼻式、蝶泳、蛙泳等等,交替着变换花样。炎热的夏天,被我们泡在水里无比清凉。常有小点的孩子,蹲在河边柳树下,踮起脚去观察“敌情”,看是否有大人来寻孩子,如果稍有风吹草动,我们马上安静下来,以免被大人们察觉。

几乎每一年的夏天,总有小贩拉着白冰棍吆喝,那是夏天最动听的声音。记得那时还小,我们常常坐在村口的柏树下,一边玩泥巴一边留心卖冰棍的小贩。看着大哥哥大姐姐围着小贩的冰棍箱子,心里满是羡慕,口水早流了一地。踮起脚尖看看还有多少,然后风一般跑回去,扯着母亲的衣角花了一毛钱,买到了美味可口的冰棍。白花花的冰棍,冒着冷气儿,含在嘴里舍不得嚼,就这样一口一口地舔着夏天。

夏天还可以与虫为伴。最常见的是蝉,哪儿都有,午后在树上用蛛丝粘几只下来,可以听它们叫上半天。最好听的声音莫过于蝈蝈了,一到夏夜,“唧唧——唧唧——”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简直成了大合唱。还有许多不知名儿的虫子,一声一声地叫着夏天,把夏天叫得格外热闹。

夏天像一只红蜻蜓,踮起脚立在池塘里的荷叶上。一阵风来,红蜻蜓拍着翅膀,向季节深处飞去。(文/赵自力)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