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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染那一抹童年

那日,天空弥漫着北方少见的雨雾,灰蒙蒙、潮乎乎地打湿了半城的楼阁草木、整街的人行车流,也浸透了我单车彳亍的身形。似乎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有伴着星光渐现的下班途中,才是一份难得的闲暇与放松。

想起前日曾应友相邀,写写童年的文字,虽一缕情愫久久萦怀,却迟迟打不开久违的心扉来点染那一抹童年。恰逢今夜,雨中青城的所有浮华都像是一叶扁舟随着斜风细雨流转而去,且不管是夜之阑珊还是雨之淋漓,尘埃洗涤尽处仍然固执着一副佝偻的身影,那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正在一圈一圈地蹬着三轮车的脚踏板负重前行,映衬着雨幕下越发迷离的霓虹灯晕渐行渐远,一时间说不清是他微不足道的一行足痕穿越了都城夜空,还是他消逝进了夜市街衢的万千车辙。映入我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的是那三轮车后紧靠男人脊背坐着的一个身材瘦弱单薄的小男孩,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水淋透,双手却费力地握举着一把油布伞,而伞大部分都撑在了男人的肩头。

雨雾随着夜色逐渐淡去,路上的行人愈加稀疏,兴许大家都已经或去往或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街角的咖啡屋里传来一首前两年很火的歌——《时间都去哪儿了》。隔窗望着围坐、对饮的三两桌年轻人,忽然觉得总有些事情还来不及好好地做,有些人还来不及好好地爱,就已经变成了夜空里消失的流萤,留给了过往的岁月,留在了儿时的回忆里。任凭你如何将时间回拨、重听,曾经拥有的一直都在,而今逝去的永远无法重来,无论快乐或悲伤都不可能再做更改。一如那三轮车上的小男孩和他倚靠着的那副宽实脊背,仿佛一幅写意的市井油画,也终将远逝在夜色斑斓,留驻下的只有那份潜在心底的暖流,默默给予小男孩的不仅仅是一夜风雨的相互抚慰,更是抵御一生一世的无助与严寒的炽热情怀。

父亲说过,人这一辈子可以很长,也真的很短。小时候的我听得稀里糊涂。直到已为人父,看罢几度花开落,懂了日子是要一天天的过;直到已过不惑,奈何几回月圆缺,懂了仅仅与父亲相伴十七年的短暂时光,已然让我在离别之时踏上了跨越崇山峻岭的从军路,体验着一边是焦虑和辛酸的缅怀思念,一边是凭着一腔秉承父辈的淡薄与清苦的信念,去用长长的一生来回首。于是童年再次定格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音画,似乎更多的成就了一种虽苦尤甜的为了忘却烦恼的欢乐。

记得,不止一次与父亲结伴出发去到八拜湖捞鱼摸虾,还听村里老者讲起当年那段香香公主途经八拜湖入宫的徘徊不前,而于我并不太懂,唯有一份痒痒心动的一路美好传说;忘不了父亲因为白天刚刚扛回家的一卷用来准备修补凉房顶的油毡,晚上就有好大一片被撕下来变成一群半大小子夜探防空洞的照明火把而给予的并不很疼的责罚;还想起父亲不知从哪里淘换回来一本厚厚的中国青年杂志的合订卷,让我早早知道了原来童年小院、青城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叫大千世界……

长大了,喜欢在广袤的土默川深处走过那一道道阡陌,那里有父亲留下的足迹和汗水;喜欢一个人躺在无垠草地上仰望余晖、点指星辰的闪烁,那里有父亲与我一同相约明天而放飞的童年幻想。一切一切若不是因了父亲那句话的领悟,在经得起黑水流年匆匆而过的毫厘之间,耐得住青山致远的无限风光之巅,为了留住那份时光如水的至真感动,又怎能不把父亲的话语注入童真般的永恒,一遍一遍的让初心——听得见。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