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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往事 | 打“囤”

农历二月二,故乡人不光有“龙抬头”的说法,还有打“囤”的习俗。

这天赶在没出太阳之前,从灶膛里掏出头天烧成的草灰端出户外,再用铁锹产上,以人为圆心,以铁锹为半径晃动着铁锹把做旋转运动,撒下的草灰就形成了一个大圆圈,表示一个盛粮食的“囤”。一连打好几个,在“囤”的中心,分别撒上一把小麦、高粱、谷子等粮食,企盼五谷丰登粮满仓的好年景。撒下的粮食很快就成了家里散养的鸡群的美餐。

从故乡迁来塞上青城,先是租赁房屋,后来住进机关家属宿舍,在这期间,老妈一直坚持每年二月二在户内外有限的空地上打“囤”。搬进楼房后没有户外空地了,用天然气做饭再也无草灰可取了,老妈就用她裁剪衣料的画粉(类似粉笔)在客厅和卧室的地上打“囤”。

她不懂得画圆的方法,把“囤”画得非椭圆即扁圆,惹得父亲和我们兄妹直发笑。但是老妈正是通过这个表达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反映出了一个平凡的农家妇女朴实纯真和善良,所以我们很尊重老妈的这一习俗。

老妈把撒在“囤”内的粮食扫起来,撒在阳台外面的窗台上,引来成群结队的麻雀来聚餐。听着麻雀的欢叫声,老妈脸上泛起了笑容。

老妈年过90以后行动明显缓慢了,但思维依然很清楚。此时我和弟弟都已退休,轮替来照料老妈的生活。

弟弟小我5岁,对当年故乡生活的记忆很茫然,而我对故乡的印象,尤其是当年父亲在外只有我帮老妈务农的那段艰难的岁月记忆犹新。

在老妈喜欢怀旧的日子里,我们母子俩很谈得来,她很喜欢和我在一起叙旧,我也尽量满足她的要求,按着老妈的意愿去行事,即使她说的不正确我一般也不作更正,更不去计较,又不是原则性问题,只要她感觉快乐就好。

老妈晚年的最后几个农历二月二,都是我主动为她打好“囤”的,在没出太阳之前就忙乎上了。先把地扫干净,把长度固定好的工线绳一头拴在一颗大铁钉子上,另一头拴在白粉笔上,然后一手固定好铁钉子作为圆心,另一只手拿住粉笔绷紧工线绳旋转画一个圆,老妈见我画的“囤”比她画的标准很是高兴。让我在客厅打的“囤”里撒上一点大米小米,在卧室打的“囤”中间,放上一些钱币,以示钱财粮食年年有余。她还叮嘱我说:“以后再打‘囤’不要用白粉笔画了,白乎拉碴的不好看,用红粉笔画出来就更好了。”我记住了老妈的话。太阳出来后,我收起钱币,扫起“囤”里的米粒,把“囤”用墩布擦得不留一点痕迹,又扶着老妈来到阳台上,看着我把扫起的米粒撒在外面的窗台上,麻雀们飞来聚餐,老妈感到舒心快乐。

2015年农历二月二,我用红粉笔为老妈打好了“囤”,而且是大圆套小圆共两层,显得更像粮囤了,在老妈卧室的“囤”里放了很多百元大钞,老妈笑得格外灿烂开心。

这一年的6月8日,老妈以95岁高龄给她的生命历程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与我们永别了,这年的二月二竟是我为老妈最后一次打“囤”,因为打得格外认真而感到很对得起老妈。

她老人家34岁以前生活得很艰难,逢年过节都以朴素美好的心愿期盼着幸福的未来,最终享受到了晚年的美满和康乐,了却了她的心愿。老妈和我们共同感到了无限欣慰和满足。

[责任编辑: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