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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故事:烧土豆

去小区不远处那家开了多年的粮店买米,店主正揭开炉盖子加炭。外边儿的西北风把炉火吸得呼呼响,燎盘子底下的炉灰,也被映射成一片红彤彤。

“真想在你家炉子里烧几个土豆吃。”

她说:“真香,我也想吃。”

然后我俩你一言我一语,聊小时候的冬天和冬天里的烧土豆。

那会儿早点不叫早点,叫干粮,就是头天吃剩的馒头、窝头、锅贴子、烙饼,如果是冬天,还有摊花儿和歘饼。也不在家吃,撕张本儿纸随便一包,或者直接塞书包里,带到学校去吃。下午放学回家饿了,照样揭起笼盖,找馒头、窝头、锅贴子吃,这叫搬干粮。没有干粮可搬又饿得不行,就抓把冷莜面或钢丝面吃。可有时候啥也没有,笼里空空的,咋办?有办法,夏天吃从生产队分回的黄瓜、西红柿、牛心菜、柿子椒,冬天,就烧几个土豆对付。我家烧土豆一般是在晚饭后,一边听爸妈和来串门的人叨啦鸡毛蒜皮,一边趴在炕沿上,等着吃烧土豆。那是多好的零食或夜宵啊。

烧土豆看起来容易,也就是扒拉开炉膛里的热灰,把不大不小的土豆扔进去,再用炭铲子铲上灰盖住,有时为熟的快,还得把炉门子拉上;连焖带烤,却被说成是烧。

我是个急性子,每回土豆埋进去没多长时间,就迫不及待用火钩子钩出来捏一捏,然后再埋住。如此几次三番,我妈就看不下去了,说我那土豆越折腾越熟得慢,闹不好,干脆就成了夹生圪蛋。其实不用我妈说我也知道,我烧的土豆,从来没像我姐烧的那样,我姐趁着烫,快速把粘在土豆外皮上的炉灰磕打掉,然后两手用力,竖着一捏、一挤、一掰,一股白汽窜出,扑鼻而来的诱人味道。烧土豆就得趁烫吃,又沙又绵,尤其那层外皮,似煳未煳,柔韧有加,简直就是烧土豆的精华所在。

我的土豆不往灰里埋,我要让它们离燎盘子近点儿。这还不够,我得坐个小板凳,守在炉门口,不停地用火钩子往下漏热灰和小红炭块儿。我被炉子烤得直冒汗,那两个土豆,没一会儿也被烤得满身燎泡,偶尔噗的一声,一个燎泡炸了,瞬间吹出一缕炉灰,也吹出一股诱人味道。

我觉得,这样认真守着,又想尽办法让炉膛里的温度一再提高,土豆烧熟的时间就会缩短很多。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每次我急着把看似烧熟的土豆钩出来,它们除了烫我的手,再无其他表示。我生气,又急着想吃,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咬,结果,只是连灰带皮半生不熟地啃下薄薄一层,牙碜的都不敢使劲儿嚼。好好的土豆只能扔到猪食盆里了。

我家的炉子炉坑不大,一次烧不了几个,而且太费时间,又因人多每回只能分到一个或半个,所以后来我们干脆不烧了,改成在炉盘子上“炕”(即烙),就是把洗干净的土豆切成厚片,转圈摆在炉盘子上。炕土豆片又省时间又干净,吃起来方便,口感和味道与烧土豆比,反而更胜一筹。

从前的火炉早都卖了破烂,我们却在楼房里添置了小烤箱;冬天的夜晚,烤一盘土豆片当茶点,那绝对是过去的味道。文/高雁萍

[责任编辑: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