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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广播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就读的东尚义街小学开办了课外活动讲习班。讲习科目有:美术、体育、音乐、无线电等。我报名参加了无线电学习,每周一次,安排在周四下午4点半以后。我记得第一课讲的是无线电基本原理,第二课讲的是怎样安装简易矿石收音机,听了两节课的内容就让我对无线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我如果能学会自己组装一台矿石收音机那该有多好,中午的时候就不用费事端着饭碗跑到邻居家去听评书了。

我们院里有一位叫杨建民的叔叔家里有一台熊猫牌收音机,每到中午单田芳开讲评书的时候,几乎全院的孩子和大人们都往杨叔叔的家门口挤。在上世纪50年代,只有高知、高干的家庭才能拥有收音机。据我所知,在整条街上拥有收音机的人家仅有杨叔叔一家。杨叔叔待人很热情,对端着饭碗前来听书的左邻右舍从不嫌弃,有时候还会把音量调到最高,生怕院里的人听不到。我家住在院子的最西头,他家住在最东头,相距约有30米,评书听得真真切切。

单田芳在那个时期播讲的评书主要有:《红岩》《林海雪原》《新儿女英雄传》《平原游击队》等等。单田芳的评书有个特点,在开场的时候或是故事情节有转折的时候准要加上两句顺口溜。比如:“人上一百,形形色色(shaǐ)。”再比如:“挨着金銮殿,准长灵芝草,挨着臭茅房,准长狗尿苔。”当大家一听到类似这样的顺口溜,就知道评书开播了或者故事情节会有转折。听书的时候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一碗饭吃完了也舍不得去盛第二碗,生怕误了精彩片断。

我在学校开办的课外讲习班上基本掌握了简易矿石收音机的组装技术,所谓矿石收音机的组装技术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最简单的矿石收音机只需要一枚矿石检波器(或者晶体二极管)和一付高阻耳机,配以简单的天地线就可以了,但这种矿石收音机没有调谐功能,所有电台混在一起响,实用价值不高。如果再增加一个调谐线圈和一个可变电容器就可以实现对不同电台的选择功能,这样就具有实际收听的能力了。但迫于家庭经济的窘迫和自己对无线电知识的匮乏,不得不选择组装一台既经济又简易的矿石收音机。我为凑齐这些材料先后花掉母亲16元钱,那年月的16元钱几乎够三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母亲心疼得不得了,可也无可奈何,要命儿子整天死磨硬缠,不给钱你就休想消停,再说父亲跟我是同一战线的。所以,我信心百倍,成竹于胸,最终以多胜少,说服了母亲。整个组装过程是这样的:先买一副耳机,再买一个晶体二极管,再备若干米长的电线用于天地线,还需要一根长长的竹竿,材料基本上就算备齐了。然后开始安装,先将二极管固定在一块木板上,再把固定好二极管的木板钉在墙上,再把耳机与二极管端口进行连接,二极管另一端口与通往屋顶的天线进行连接,再把连接好天线的长竹竿用粗铁丝结结实实绑在屋顶的烟囱上,为保证音质清晰和避免雷击,还需要连接一根地线,矿石收音机到此安装完毕,戴上耳机终于可以收听节目了。耳机里传来内蒙古台富有磁性魅力的男中音广播声,我那时的心情就像听到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的消息一样激动,一家人围着耳机听个没完没了,一直折腾到深夜。但组装矿石收音机这件事可不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自始至终都是在父亲的帮助下进行的。矿石收音机虽然能听了,但讨厌的是,在大多数时间里混台混得很厉害,又不能调谐,蒙、汉语节目同时广播,听起来好像蒙汉两家在吵架,这实在让人受不了。尽管如此,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父亲和我耳朵上各捂着一支听筒,收听那像吵架一样的双语节目,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个玩意儿总比没有强。我和父亲一起听歌、听戏、听相声,但最爱听的还是电影录音剪辑和广播剧。蒙语台节目比汉语台节目结束得早,蒙语台结束后汉语台还在继续播出节目。在这个时段播出最多的节目要数电影录音剪辑和广播剧,我和父亲就可以不受蒙语台的干扰,清清爽爽地收听汉语节目了。父亲特别爱听电影录音剪辑,尤其是战争题材的。经常播放的有:《林海雪原》《渡江侦察记》《地道战》《地雷战》。父亲和我扯着一张被子,用同一付耳机收听着同一台节目,每每听到有趣的情节,父亲和我总会同时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心情是愉悦的,那艰苦而又温暖的日子让我永远难以忘怀。文/辛 廉

[责任编辑: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