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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小麦

拔小麦是秋收中劳动强度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农活。那时我们村(察右中旗上西河)小麦的种植面积占了粮食作物的百分之七八十,拔小麦就成了生产队秋收的重头戏。

历年拔小麦动员会上,队长们的经典词是“八月秋忙,绣女下房”“战天斗地,龙口夺粮”,将拔麦的气氛渲染的拔刃张弩。

妇女们忙开了,缝制家人拔麦用的手套。单指、双指直到满手的,各种规格准备齐全。裹小脚的大娘大婶们只能跪在地上拔麦,还要缝制保护膝盖用的护套。细心的妇女们平时缝衣做鞋留下来的边角料,此时派上了用场,都是用它们缝制成花花绿绿的手套、膝套。

随着队长一嗓子“拔麦子了”的喊声,人们三三两两来到麦地,自由组成若干组,每组由拔得快的人领头,称作“豁垄”人。从地头一边开始,领头人留好两边跟随人员的麦垄数,率先引领开拔,将拔好的麦子按照一定距离放“把”。两边分别跟随三四个人,按拔的快慢依次排开。大人一般拔三垄,个别体弱的拔两垄。男人光着脚蹲在地上,手脚密切配合,依靠小腿和双脚的力量向前挪动,左右手一伸一收,伸出去将小麦抓到手里,收回时握住小麦将其连根拔起。两手交替把拔下的两把麦子对磕几下磕净泥土,然后合到一起投到麦把上。姑娘们、大嫂们也是蹲着拔,只是不光脚。大娘大婶们是跪着拔麦的,当然更加辛劳些。小孩只拔一垄,弯了腰双手抓住小麦,顺着麦垄向后倾斜再向上拔起,美其名曰“野马揪鬃”。

拔麦时常会出现你追我赶的局面,后面的人追上来,前面的让位,调换位置。拔得快的人常常给在后面紧挨着关系亲近的人捎带拔几把,或者拔到地头后,从地头相向拔起,迎接没有拔到地头的亲朋好友。整块地里拔的最慢的人,被讥讽为“打狼”者,然而不少拔到地头的人会蜂拥而至向其伸出援手,亲情、友情在这里弥漫,“打狼”者的自卑感也会一扫而光。到了地头,大家休息一会儿,或闲聊或抽锅旱烟。

二姐夫王有谦身高力大,农活干的像模像样,拔麦更是身手不凡,别人拔三垄,他常拔四垄或五垄。手大臂长,每次抓住的麦子多,而拔的却十分干净利索,虽然拔的垄数多,但速度并不慢,总能处在中上游,自然是全村拔麦的佼佼者。

上世纪70年代初,与我同龄的张跃、樊有才与桂花、粉梅正是热恋阶段,两对情侣平时关系不错,拔麦也常在相邻两组里。张、樊都是豁垄人,恋人紧跟其后。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吧,每次一到麦地认开麦垄后,他们就奋力前进,走在麦地的最前头,一直保持始终。不一会儿我就与他们拉开一大段距离,常常自叹不如。

每组后面跟有捆麦人,他们将麦把从后到前抱放在一起,够一个捆子时。抓一把小麦将头部拧一圈,再将其一分为二,就成了捆麦的“要子”,用它将麦把从中间掳裹起来,用膝盖压住麦把,双手用力将“要子”拽紧,再把分开的“要子”拧在一起,麦子就捆好了。捆好的麦子要码在地里,待干透后拉回场院碾打。

在一块田里往往有五六组拔麦人,每组好似“人”字图形,人字的顶部就是豁垄人,下部是本组成员。一块麦田里若干“人”在金黄的麦浪中缓缓向前涌动。拔过小麦的空地上,是一排排麦把及捆好的麦捆,一堆堆码好的麦捆也整齐有序地竖立在地上,数量和状态又在不断地变化着。如果俯瞰,场面想必很是壮观。

这一时期,母亲是最为忙碌和艰辛的人,除了拔麦,还要做一大堆家务:烧饭、喂猪、喂鸡等,现在想起来我心里也是酸酸的。

社员们按拔的垄数记工分,捆麦子较为轻松,工分取拔麦者均值偏上。

拔小麦开始几天累得人骨头像散了架,一星期后方可适应,疼痛也渐渐缓解。手套边破损边修补,不少人手上还是有了裂口或水泡,有人用医用胶布包住伤口再戴上手套,也有人靠止痛片来提神止痛。

为了激发社员们的积极性,也是对人们的奖励,有时生产队按工分值给社员发放面粉,面粉是生产队秋收前磨好的,不算口粮。

1970年秋天,20来天的拔麦让人们筋疲力尽,出勤下降,效率低下,田里40亩小麦的收获成了问题。于是队里决定,未收的小麦,每拔一亩补面1斤。物质奖励有了效果,第二天上午,出勤的人很多,半天就将这块小麦收获完毕。

如今小麦收割已经机械化,很难看到拔麦人了。

[责任编辑: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