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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黄豆酱

梅雨一过,酷暑来临。在故乡,这个阶段雨水多,很多时令蔬菜减产,餐桌上不免有些吃紧。但是,这并难不倒母亲。

还在黄梅天时,天气湿热,母亲总会蹲在地上,一边擦着满头的汗珠,一边精挑细选上一年留下来的黄豆。将挑出的豆子洗净,浸泡一夜,放进大铁锅里加水蒸煮,直到豆子熟透,沥干水分,母亲才捞上来放到干净簸箕里,撒上面粉拌匀,端进封闭的房间里,等着霉变。一周左右,豆子上长满了绿毛,有的还结成了块。在阳光下晒上一天,结块的豆子被掰开放入洗净的酱缸,加冷却的盐开水搅匀。出梅后,酱缸被移到太阳下暴晒,晚上再搅拌,如此反复,半个月左右,黄豆酱便可以吃了。有了它,炒菜的时候可以替代酱油,味道更鲜美;添加切碎的红辣椒抑或螺蛳、河蚌,那是一份地道的乡村美食。食品发酵是时间的成品,必须通过时光的历练方能修得正果,正如母亲的黄豆酱。

年少的我是个捕虾高手,放了暑假,常常可以堂而皇之地在河边张网捕小虾而不受责备, 因为傍晚回家,黄豆酱炖虾米能让暮归的父亲喝上几盅,驱除一天的劳累。那时候没有冰箱,鲜活的虾米当天吃不完,母亲就把它们洗净放到黄豆酱里,第二天在饭锅上炖,越炖越香。看到我和弟弟争先恐后在酱碗里捞虾米,母亲总爱笑着告诉我们村西一户人家吃黄豆酱的情形。那户人家的主妇在村上尤为精明,养育着三儿一女。每逢黄豆酱炖辣椒端上桌来,总不忘手拿筷子,笔直地竖在酱碗中央叮嘱大家:筷子进碗一定要竖着出来!想来也是,尽管加进去碎辣椒,要是筷子横着出碗,怕是每人第二筷下去,碗里的豆酱便已告罄……

母亲自然没有这样的规矩。每当此时,我和弟弟不免也嬉笑着模仿,可不是,横着筷子可以挑出好几只虾米,要是竖着来可就惨了,一两只,甚至只能仅仅在酱碗里蘸一次!事隔多年回到故乡,和儿时的伙伴坐在一起,说到黄豆酱,总不忘互相调侃一句,你家吃豆酱是横着来还是竖着来?文/王继军

[责任编辑:张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