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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戏

 

打我记事起,就常在我们村(察右中旗上西河)或到外村看戏。戏有我们村剧团演的秧歌剧,也有外地剧团演的晋剧或二人台。

演戏那天,村子可热闹了,老早就有人轮番演奏打击乐器。这是通讯不发达时,发布演戏信息的一种方式。铿锵欢快的锣鼓声传到数里之外,那里的人们奔走相告,相约去看戏,随后便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涌入演戏的村庄。

离开戏的时候还早,有人就在戏台前放土坯等物抢占位置。所谓戏台也就是平地上用椽子和苫布搭建的棚子。那时没有钟表,因而时间也是个大概,常常是观众已经黑压压一大片了,还不见开演,同来看戏的上级干部,会抓住这一时机,唱起了“独人台”。平时哪能召集到这么多人啊,而且是各村各队的男女老少,什么农田水利建设呀、夏锄秋收呀,干部说起来便滔滔不绝。

戏开演后,后面看不着的人,就拼命往前挤,场上顿时发生混乱,此时有人挺身而出维持秩序。他们穿梭在人群中,将帽子拿在手里抽打那些“出人头地”挡住观众视线或不守秩序的人,将其推到后面站立或拖到前面坐下,人们倒也服从指挥。

上世纪50年代中期的一天晚上,我们村剧团演鬼戏,讲的是封建社会一女子迫于生活压力悬梁自尽的故事。那唱词我现在还依稀记得:“一个月安了娘胎,两个月成了人型,三个月五官分辨……十个月离开娘身……”唱的忧伤凄凉。她“上吊”时,面目狰狞的“二鬼”在旁不停地鼓动“死了好,死了好”,气氛十分恐怖。有人担心真的有鬼作祟,上演这段戏时,便不停地泼洒用荞麦面与煤油点燃的混合物,发出红蓝色的火焰(荞麦面含磷较多可助燃)。据说这样可以驱鬼辟邪,确保演员安全,不被“二鬼”拉走。这是迷信,但也可以了解封建社会底层人民的苦难生活,也显现出农村人那种淳朴的情怀。

那个年代的某一年正月,父亲等几个人商量演几天戏热闹一下,随后找来演员练词排演,而后搭台唱戏。每天下午和晚上各演一场,最后那一天下午,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戏演,空了场。如何面对下午来的众多乡亲们?那天早上,父亲等人很是着急,不知是谁提出去小北沟找人救场。该村有一位原在山西某晋剧团演武生的演员李福才,大人把请人的任务交给了我。早饭后,我徒步来回十几里把人请了来。当天下午,他一人一场戏《叫花子拾金》上演了。这是没有固定台词任由发挥的戏,结束时最后一句台词千篇一律:“拾了金子变成铜”。他一会儿舞刀弄棒,又翻筋斗又腾跃,一会儿唱念交替,斯斯文文,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嗓子一般,但武戏演的好,人们看得兴致很浓。请来的演员不要酬劳,管吃住便可。当天晚上演了《老少换妻》,大概是少了演员,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替补别人登台表演,而且是扮演一位长相丑陋的老太婆,为此,面对玩伴的我竟无地自容。父亲是剧团的教戏师傅,以前一直是鼓手。估计他登台演戏不止这次,只是多在外地演出我不清楚罢了。

我小时候乐感不强,喜看武打戏,特别是“好人”打“坏人”的场面,十分过瘾。看文戏耐不住演员那大段的唱词。武戏也好,文戏也好,对我来说都是看看热闹而已。晋剧《秦香莲》看过多次,对剧情只了解个大概,唱腔更是欣赏不了。一次又在外村看此戏,我前面一位老者边看边给周围的人讲剧情及演员们唱念做的特色,我边听讲解边看戏,似乎有了灵感,看的很投入,也开始品到了戏的韵味。此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乐感渐渐增强,逐步懂了点戏曲的门头脚道,成了不是很内行的戏曲爱好者。

外地的剧团来村里演出,有时是收票的,卖票是剧团的事。演职人员吃住在村民家里,发戏票代替吃住费用。我们到外村看戏,遇到买票时就想法逃票。多数情况下,戏台子四周会用布围起来阻挡没有买票的人们,我们中有人撩起一处白布佯装进去看戏,看管人员急忙赶来阻止,其他人趁机从防守薄弱处悄悄溜进去,有时竟能奏效,特别是晚上。那真是少年时的糗事。文/王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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