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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

老家的老庭院里,靠大门的位置,有一棵樱桃树,从我记事起,那棵樱桃树就遮天蔽日了。

樱桃树,不必刻意管理,每年春天抽芽,长叶子,开花,坐果,不紧不慢,总能把丰硕挂在枝头上。

每年开春,是樱桃树最热闹的时候。绿绿的叶子中间,点缀着一嘟噜一嘟噜的樱桃,像一串串的红宝石探头探脑地露出来,展示着它的成就。

樱桃树的树荫下,时常铺一张竹席,竹席上坐着纳鞋底的奶奶,奶奶缠着三寸金莲,盘着腿,腿上搭着我的小脑袋,我的小胳膊搂着她的大腿。

我偶尔会淘气,抽掉奶奶缠着三寸金莲的那条长长的黑带子,奶奶也不恼,由着我玩,我把那条长布条缠呀缠,缠到胳膊上,然后,透过樱桃树的树叶,看被遮挡得支离破碎的蓝天。

夏天,奶奶的家务活基本都是在樱桃树下做完的。

樱桃树旁有一个机井,每次压水都得先从大水缸里舀一瓢水,倒进机井里饮水,压机把几下子,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水流进铁桶里。水桶满了,奶奶就提到樱桃树下,把择好的菜洗干净,脏水有时会泼到樱桃树底下,浇灌着茂盛的樱桃树。

樱桃成熟以后奶奶会摘一些熟透的樱桃,放进罐头瓶里,密封好,然后,在樱桃树底下挖一个坑,把罐子埋进去。做一个记号,等到樱桃树的叶子落光了,下大雪,白白的雪压在枝头上,一簇簇的,像为樱桃树穿上了一层纱。每当那个时候,我的手背就肿成了红红的小馒头,那一处处冻伤的地方,微微凸起,活像熟透了的小樱桃。可红樱桃好吃,可口,这冻伤之处又痛又痒,我挠了一下又一下,手破了皮,惨不忍睹。

奶奶拿了小铲子,在樱桃树底下寻找做好的记号,挖几下,就能看到夏天埋进土里的罐子。

把罐子抠出来,隔着玻璃罐子,能看到里面红红的樱桃已经腐烂,变暗黄色,果肉与果核已分离,变成果浆。

奶奶把盖子打开,把果浆涂在我的手背上,手背凉凉的,不大一会儿,就止住了痒。

奶奶每年都坚持给我埋樱桃,我的手背上的冻伤竟然痊愈了。

樱桃树的叶子绿了又黄,樱桃红了又落。奶奶头上的青丝也变白了,白发也越来越少了,她的背驼下去。走路也多了一根拐杖。

后来,奶奶再也没有摘樱桃,她进了大山,永远在山里。

今年去樱桃园采摘樱桃,满园的樱桃树,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老庭院,想起了奶奶,想起了“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今年的清明节,我没有回故乡,发了红包让堂哥代我在奶奶的坟前尽孝。

樱桃又红了的季节,那份亲情又一次萦绕心头。咬着红红的樱桃,想起了奶奶给我埋进樱桃树底下的樱桃,那其实是奶奶的希冀,她希望我健健康康的。于是,看着红红的樱桃,一些烦恼就随风而逝,那红红的樱桃就像一盏盏小红灯笼,照亮了我前面的路。(宫  佳)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