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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陶亥的深秋

在我眼里,布尔陶亥有着最浓最真最实在的深秋。

白色鸟巢一样的民宿小院外,小草地里落着橘色、棕色、褐色、灰色的秋叶,也堆积也分散。秋风一吹,民宿边上的老杨树飘下一片落叶,这片叶半绿半黄,绿中带点灰色,黄中带点棕色,叶子打着旋儿飞舞翩跹,打我头顶飘过去,又落在了那片小草地。打量着这座纯铝的可移动式建筑,一个念头生起,乡村的胸怀博大,容得下大地上的各种形式的存在。

民宿前的水坝里,一只白色的水鸟一动也不动。我盯了它很久,它细长的腿妥妥的站在水里,身体僵硬地支撑着长脖子,脖子直直的,尖嘴冲下,眼睛应该也没眨。天那么明净,空中的云映在水里,水里细小的波纹一层一层,水鸟的影子比它更有生气。我的精力好似用完了,准备起身走了。突然,水鸟的嘴迅速向水面冲了进去,一瞬间,捉到了一条鱼,滋溜一下吞到了肚里。捉鱼的那一刻,水鸟充满力量与生机,以它为中心的水面向外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转瞬,它又一动不动,等待着下一个捕鱼的最佳时机。水鸟捕鱼是一件需要独立完成的事情,也许和别的鸟儿一起捕,便不知道水里的真相。

水坝边上曾在夏日里浓绿的苇叶已经没了颜色,稍远些坝梁上的树却绚烂着,闪烁着金黄。深秋,布尔陶亥的天更蓝些,云更高些,阳光更明媚些。阳光洒在树上,闪动的树叶谱出一支金色的歌。这支金色的歌是全苏木的合唱,杨树叶子黄了,柳树叶子黄了,连固沙的一丛一丛的沙柳也黄了。

秋风一阵紧过一阵,树叶儿们像成群的麻雀一样一起飞到空中,然后一起落下。路上都是落叶,又是一阵秋风,地上的落叶打着滚,像活泼可爱的小精灵。风减弱了,落叶靠在一起停了下来,我忍不住踩了上去。脚下的叶子碎了,身边的空气里一下子充满了秋天的味道。我与魏超在“疯子的菜园”边上,谈起城里的落叶都被环卫工人扫走了,可惜得很。他说,“落叶又不是垃圾,扫它干嘛。落叶应该交给秋风……”我收获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

“疯子的菜园”开始瘦身了,

地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秋菜,今年的供菜季马上就要结束。自从“疯子的菜园”上了内蒙古电视台新闻联播,魏超他们一班人就更忙了,他们要把“疯子的菜园”拓展成“疯子的农场”“疯子的牧场”。听了他们的计划,眼前的秋景顿时充满了希望,与春天的希望一样。

土地整合后的大片玉米地里联合收割机从南头开到北头,再从北头开到南头,在田地里画出了一条挨一条的直线,描绘出一幅既简单又浓烈的丰收图。收玉米的商人就在地头上等着,空旷的地方秋风会更冷些,商人胳膊抱在怀前,把黑色的大衣抱得紧紧的。村集体经济负责人穿着军绿大棉袄,没系扣子,与商人谈着玉米的成色、价格。一车又一车的玉米棒子过了秤,上了车,记录在本子上,核出的价格能把票子摞成厚厚的一摞。

秋天穿什么才对?风衣还是棉袄。穿什么样衣服只要穿的人自在就好。很多农户收秋结束后,农活儿不多了。媳妇们收拾起干活儿的头巾、旧衣服,换上厚实漂亮的衣服到临时农贸市场赶集。集市上,主妇们买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聊天。聊今年地里的收成怎么样、聊老公挣了多少钱、聊猪肉价格还在涨、聊孩子又长高了一些、聊王爷府正在翻修、聊移民楼里供暖热乎的很。别看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话里话外都是较了劲的。旁边卖花棉裤的小贩抬头看了又看,心里一定在想,大姐们,不买棉裤能不能别挡在摊位前面。

新镇区又有一户正在装修小楼,两户一幢,一看就是过得殷实的人家。供暖后的屋子里温度高,装修工忙忙碌碌,应该是过年要用的。家,不仅仅是一个场所,房子因家而有了生命。这幢小楼是一个温暖的港湾,在人被社会的涛声陶冶的过分严肃后,放松精神的一个归处。来过布尔陶亥的人总说,布尔陶亥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空气好,人少不吵不闹。其实,年轻人在这里有一个住处也很不错,在城里热闹腻了,就到这里享受一下田园风情,抒发一下乡土情怀。

苏木里的四季分明,春就是春,秋就是秋。季节的变化和岁月的交替实实在在感受得到。深秋里的一粒粮食、一丛枯草、一刻清静、一缕炊烟、一星灯火都让人由衷地快乐。还有一种快乐需要在月圆的夜晚去感受。秋月洒下婆娑的月光,真实的世界有点像虚幻梦境。周国平在《人生哲思录》里说:每个人在做梦的时候都是一个天才艺术家,而艺术家也无非是一个善于做白日梦的人罢了。深秋的夜晚,在有点冷的月光中,将自己沉醉在心灵空间,好梦连篇。做一个有理想的人,灵魂便有了寄托。有人

劝我,四十岁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太幼稚很可笑。但在秋月下,理想在梦中结了果,就像在真实的世界给自己了一个交代。

布尔陶亥的深秋,想写的太多,怎么书写都不及它万分之一的风韵。(刘雅娜)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