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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与人:探索一张新的城市地图

著名文艺批评家李陀

著名文艺批评家李陀在拿下中国首届短篇小说奖40年后,回归小说创作,其长篇小说《无名指》近日由中信大方出版。

这是一部从心理医生的视角探测世界的小说。海归心理学博士杨博奇,为了从“内部”理解人的秘密,在北京以心理医生为业。 “病人们”一一登场,在漂浮的都市,他们能否寻找到生活的出口……

批评家写小说,多少会让人捏把汗——就像教练下场踢球,进了还自罢了;没进,身为教练便有颜面扫地之虞。果然,《无名指》引发文化界的关注和争议。

《无名指》的主人公杨博奇经常一个人漫游北京城,陷入对城与人的沉思,这也是作为北京人的李陀的沉思;而金宇澄的《繁花》,以穿梭在里弄中的沪语苏白,吐露江南风景旧曾谙的另一种城与人之思。上周的上海书展上,李陀、金宇澄、毛尖、罗岗,围绕《无名指》和《繁花》,展开了一场“城与人:探索一张新的城市地图”的文学讨论。对谈间,对于《无名指》的创作、读者的意见,李陀亦有所解说与回应——

几年前,评论界有些文章说,我们要重视城市文学写作,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农业题材的小说出版得最多、评论最多、得奖最多。相对而言,虽然有不少作家都在写城市题材的小说,但是远不如农村题材或者是农业题材的小说多,也没有它们的影响大。我觉得这几年,中国发生的深刻变化之一,就是城市化的急剧发展,怎么写城市就成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城市的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很多的新问题,比如说孤独是个时髦词儿,抑郁症也非常普遍……把这些由于城市发展所出现的普遍问题给予文学方式的透视和分析,可以帮助我们认识现实。

《繁花》的贡献是什么?首先就是我们的小说作家开始关注日常生活了。我们当代的写作小说,真正写好日常生活、真正重视日常生活的并不多。

人们的内心生活,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细微冲突,新的道德问题,新得自己都不能认识、别人也很难认识的那些复杂的感情变化,一般都是在日常生活中展开的。我们看到《红楼梦》写得非常日常生活,通过日常生活我们可以塑造人、了解人,通过人可以认识一个时代。所以小说应该是通过日常生活的描写来进入时代的,而《繁花》就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无名指》想写的是在城市化当中出现的新一代人。

比如说最近流行的佛系,不能小看,这是一种新的生活态度,而且迅速地有那么多的青年人感兴趣或者愿意遵从。这种东西我认为就是这个时代的城市化所造就的新人,他们所创造的。新的生活价值、美学价值、艺术价值等都在被这些新人所思考、所创造。我觉得这时候我们的文学必须重视,而不是一般地写知识分子。所以在《无名指》里面,就试图努力集中地描写这些新人。而这些新人的麻烦在哪儿?《繁花》里的人有很多有市民特征,他们扎扎实实地生活,对自己的生活很有信心,对自己的追求很有信心,对自己的局限性也很有信心。但《无名指》里的人是没有这个信心的,他们享受着今天这个社会给他们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享受,但是精神上都是苍白的,却认为自己很充实。《无名指》这一代人,这当中的知识分子,他们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应该更沉重,不应该这么轻飘飘。

我觉得这部小说阅读上的困难在哪儿?就是每个人的转变,都是无数的细节组成的。我学习《红楼梦》的写法。如果阅读当中把细节忽略过去的话,就会像罗岗说的,这个人物的转变怎么没有根据?其实不是,早就有了,在各种各样的细节里。比如苒苒跟她丈夫的不合,在一顿饭里表现了很多次,但是都是细节。所以读这个小说,你要想从产生小说的情节层面上解释人物的转变,解释她的逻辑是很困难的,一定要注意细节,特别小的细节,包括眼神、手势、说话的语气、停顿,我觉得这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些人物的写作中,我给自己出的难题,也许我达不到的——二十多万字的小说写群像,也可能是超出我能力之外,这是一次试验:无论如何人物要在细节里刻画,而不是靠情节、不是靠故事。这是我想解释的一点。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