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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阅读《最高的雪》

一次与诗人乔辉见面,知道他是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后旗人。其他朋友介绍:乔辉有诗集一部行世。我当即表示愿意得到一本,并许诺说给这位老乡弟弟的诗集,写个评论。

不久,乔辉应索把《最高的雪》寄予我,而且加送福利,将自己书写的“以诗为旗”墨宝,粘贴书中,一并“快”了过来。

我非常中意这本诗集的形制,封面、封底和书脊连贯一码色,纯蓝。书名,瓷白。硬硬的超豪华装帧,130×230的开本。毫无设计性,充满设计感。

等到打开诗集,先是一个《自序ž以诗为证》,看得我“如鲠在喉”。

为什么呢?

一是诗人的坦诚,二是诗人的追悔。

与母争吵。决绝西去。租住一厅。赊买楼房。结婚成家。卖酒(不是出售酒)为生。呼漂生活。拉揽广告。母亲去世。出版诗集。

真实的经历,诗性的观照,世俗事务转换为诗元素,个人体验烙上了时代印记。

纪年值得注意:1989年,1997年,1999年,2000年,138亿年前。

钱数触动人心:700块,6000元,1500元。

天文地理通贯洪荒与小镇:奇点,宇宙,银河系,太阳系,地球,北京,呼和浩特,白音查干。

所有的陈述是内敛的,白描是冷静的,情感是自省的,思想是隐蔽的。

后是浓度极高的诗句使我一次“难以卒读”。一本诗集,我读一读,想一想,品一品,断断续续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逐渐进入《最高的雪》,我想找一个角度,梳拢提炼,完成写篇评论的承诺。

思想?哲学?社会?

生命?心理?情感?

风光?草原?大漠?

家族?异性?酒肉?

宿命?生老?病死?

流派?意象?技巧?

我尝试使用这些诗评惯用的渠道和切点,觉得都不能丰富深入地展开,怕把乔辉这么别致的诗,僵化为一般性的归纳与阐释。

又和乔辉要了《最高的雪》电子版,我凭直觉查了下列字词的频次:“我”,361次(包括固定小群体“我们”)。“雪”,42次。“雨”,72次。“风”,56次。“秋”,48次。“夜”,37次。“思”,21次。“想”,61次。

诗集大约2000行,这些字700多个。

有了这些,似乎可以从另一个角度靠近乔辉的诗了:个性的,清冷的,思索的。

“诗无达诂”。《百度百科》对“诗无达诂”作了很好的解释,这里不再啰嗦,推荐大家上网看看。乔辉的诗,特别是其中的具体意象,难以作出唯一或者唯二的、准确的或者基本准确的阐释。有一些意味,不明说。有一些心绪,不确指。有一些思想,不定论。

多年断续读诗,经验加教训,我谨记:诗人要是挖一个坑,不知道会害多少诗评家义无反顾地跳进去,小则闹出笑话,大则丢人现眼。有的诗或诗人似乎具有反阅读性。

再者说,如果诗能确解,还要诗干什么?

通读《最高的雪》几遍之后,不得要领,无从下笔。我缓缓翻书页。随便挑一小节,品读之后换一页,再随便瞄准一小节。

你猜怎么着?乔辉诗的任何一个小节,几乎全部可以单独阅读,都有其可琢磨之处。

我推测,乔辉写诗,大概率是块状垒砌。现在很多高科技机械和物品,由一个个总成组搭。各部分不是不联系,而是部分之间有分野,有界隔,各自具有相对独立性。当然,1+1

2。

发现了这一诀窍,乔辉的诗就变得精致而有味,散点多发,节节珠玑。这些诗节,讲究而自足,通向诗人的心,其中饱含感受与体验、哲理与灼见,而又以略显陌生的词语将其呈现出来。

以下两节诗,绝对是我随意挑选:

终于  人们明白了

为什么礁石千疮百孔却屹立不动

——他们是生长在海洋中的根呀

他们绚烂的花朵正在空中

向彼岸飞扬

礁石与海洋,疮孔与绚烂,坚持与向往,生根与飞扬,花朵与天空,追问与顿悟,场景与哲理,人们与他们,都值得我们去领略品鉴。

当无数支香烟

延续着这个冗长的夜

我的睫毛便织成网

捕捞着所有我心动的情景

而只有这一幕

香烟,冗长,夜,睫毛,网,捕捞,情景,这一节诗,灵动中有惆怅,清醒中有迷茫,静谧中有躁动,经得起反复阅读、多次把玩。

原本一节一节的诗句,提取出来单独读,形制是严整的,诗意是充盈的,诗味是别致的。

这就是我对《最高的雪》的别样阅读。至于如何在此基础上,将诗作还原为整体,本文暂不说明了。

361个“我”(包括固定小群体“我们”)的存在,赋予《最高的雪》强烈浓郁的主观性和个别性,这体现着诗人(们)的自信和孤傲。

“我更我”,“我最我”,这是最具代表性的表达。

再回到《自序》。两次考研失败,圈内人谓之“二战”。“二战”之后不战,大有“我战过”的决然。与母亲争吵出走,明显含着一股傲然。父亲母亲来呼探望,未能面别。采访路过白音查干,“我”给予母亲的,只是“竟成永别”的“短短一眼”。腊月二十七,“一口白花花的棺材立在院中”……1997年,“我”自觉自愿地抛弃了诗和远方,义无反顾地去追逐俗和小康。

这些回顾式的个人经历“我(们)”的描述,无疑与诗作形成表里和互证。正因为如此,我以为这篇《自序》具有独立的价值。

乔辉的诗集以“最高的雪”为名。我查到了这个略显拗口的诗句,共有两处,镶嵌在两首诗中。姑且以这包含“最高的雪”的两节诗,结束我《别样阅读<最高的雪>》这篇不伦不类的短文。

哦!苏木山

寂寞的王住在秋天

所有的蔚蓝色住在秋天

乌兰察布最高的雪住在秋天

这么多年了  我总算没有丢失自己

终于在远天的尽头  找到了自己

心帆的归宿

找到了词  找到了最高的雪

和家

读者欲知这两节诗出于何处,请看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最高的雪》,责任编辑翟婧婧,特邀编辑刘不伟,封面设计薛萍,封面题字孙卓章。诗集2021年9月第一版,2022年第二次印刷啦。

但愿诗人乔辉不要怪怨我偷懒。也不要怪怨我引导读者把他的诗拆分,犹如打开烟盒,将烟卷拔了零根儿卖。实际上,香烟,就得一支一支地抽。

终究,评论的作用和意义,在于促使读者阅读原诗。这时,读者必然获得接受者的主体性,完全可以带着自己的经历素养,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最高的雪》。

读读《最高的雪》吧。

文/赵海忠

[责任编辑: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