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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

在我老家海安,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把成年男人称为“男将”,把成年女子称为“女将”。小时候,我一直弄不懂 “男将”与“女将”的内涵。而今我终于明白了,生活不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当你不再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必须挺起胸膛,勇敢地挑起生活的重担,出力流汗,生活才能变得越来越美好。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下人的日子过得结结巴巴,实在不容易。海安人喜欢把过艰辛的日子叫做“捱搞”。庄户人家一年忙到头, 到快要过年的时候,家境哪怕再不好,也要捏捏掐掐的、揣着几张块票儿角票儿(纸币),挎着竹篮子,带着伢儿俫(孩子们)上一趟街,置办几样年货。伢儿俫早就在眼巴巴地盼望着过年了——孩子们嫌日子过得太慢, 都巴望着快点过年, 好穿上新衣裳, 蹬上妈妈刚刚做好的、刷刮崭新的棉鞋或走鞋, 小小的衣服口袋里,装着新炒的香喷喷的花生、玉米花(爆米花)或炒米。

腊月半之后, 紧紧依偎着通扬河的西场街就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街头巷尾,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摊子,无非是做小本生意、卖各色各样吃的穿的用的等日常用品。满大街的人都是来卖年货和置办年货的,肩挑,手提,驮在脚踏车后座上,搁在小推车架子上,夹在胳肢窝里,拽着蒲包,络子绕在扁担上东张西望,还有生怕东西挤破了、两手举着方巾扎成的包裹顶在头上……更多的是口袋里根本就没有一分钱的孩子,挤一身汗东张西望看热潮(热闹),闻一闻肉包儿、烧饼的香气,咽几口涎水过把馋瘾也是蛮开心的。

父亲骑车带着我, 我坐在自行车前的大杠上,上街去洗澡。一个冬天都没洗过一次澡呢!在澡堂子里, 父亲让我先在温水池子里泡半天, 才将我拎上来给我搓澡,搓完再给我用洋碱(肥皂)浑身仔仔细细地打了个遍, 用水舀子戽着已经泛白的洗澡水从头浇到脚, 我顿时就觉得身上轻了四两。父亲把我打荡好, 送进更衣室,让我躺在热乎乎的砖炕上。他自个儿又下去泡澡, 请师傅搓澡、敲背,一边和同样泡在浑汤里的熟人沰泊谈闲(聊天)。洗罢澡, 从澡堂子呼着热气出来之后, 父子俩面色红润, 一身轻松。父亲还有事要去办, 便给了我一枚五分钱的硬币和一两粮票让我去买烧饼吃。我右手在口袋里紧紧攥着五分钱硬币,小眼睛一下子就看到摆小人书的摊子,只要一分钱租一本就可以坐在旁边看。等到五本画儿书快看完的时候,父亲骑着自行车来了。

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而今,父亲已走了好多年,我也是满头白发。回想起儿时,欢欢喜喜坐在自行车大杠上,跟着父亲去西场街洗澡的快乐时光,潸然泪下。(徐循华 )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