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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见一朵自由的云

安 宁

上午忙碌的间隙,我透过窗户抬头看天。

今天是一览无余的蓝,没有云朵,没有飞鸟,空空荡荡的,让人觉得惆怅。在那深蓝的底子上,镶嵌着去年贴上的“福”字,也可能是前年的,已经记不太清。

我在那幅已被时光给洗去色泽的“福”字上,停留了许久。在这样一个关闭手机、安静做事的幸福时刻,“福”字第一次真正地进入我的视野。因为,当我将这个字拆开,发现或许可以这样解释,“福”便是有衣穿,或者有祖先保佑,有一口良田可种。这是千百年来,普通百姓所满足的幸福生活。而这种质朴的人生欲望,同样适用于城市中,为一份普通的工作,默默劳作的人们。没有太大的惊喜,没有太多的悲伤,没有起伏的波澜,人生就是这样,平淡地一日日度过,犹如为了一本书,我已经日复一日地在电脑前这样坐着,敲打了近三个月,并眼看着慢慢接近终结。这平淡到近乎庸常的时刻,也是我此生想要护佑的幸福。

而就在此刻,一场又一场的文学盛宴,正在某个书店或者大厅里举行。我问朋友,你喜欢像有些人一样,每天奔波于各种场合,与名人们点头哈腰打着招呼的人吗?朋友说,到这个年龄,早已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得之不易的孤独,怎么会喜欢喧哗热闹?

我抬头看天,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飘忽不定的云朵。它如此孤傲地挂在那里,或许,在我一低头的瞬间,就从我的窗前,永远地消失。那是一朵自由的云,我想。

今天停了一天的电,到晚上依然没有来。出门回来,楼道里黑乎乎的,不知谁没有关单元门,开了一侧小门,我顺手将小门的插销关上,又把另外一侧也关闭了,而后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昏暗的楼梯进了家门。阿妈早已做好了挂面,全家人一边抱怨着电怎么还没有来,一边在黑乎乎的餐厅里,呼噜呼噜地喝着面条。

没有电,阿尔姗娜也上不了附近的幼儿园,便在家休息。但是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电脑电视手机都看不了,她只能在房间里翻画书,又跟爷爷将玩具摆了满满一个客厅。

于是我问阿尔姗娜:你觉得电重要吗?

重要。阿尔姗娜说。

来,闭上眼睛,试试如果你是盲人,如果世界上没有了灯,你会不会吃饭。

她果然闭上眼睛,但是只吃了一口,就睁开了,并对我感慨:盲人真不容易啊!

正聊着,听见一楼老头站在单元门外,朝我们家窗户大喊:麻烦开开门!

阿妈立刻放下饭碗,跑了出去。回来后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楼下老头跟邻居租客吵架,租客一气之下搬走了,并报复似的将钥匙孔给堵上了,导致钥匙打不开,摁了门铃也开不了。

没有电,人总是觉得有想要冲破无边的黑暗,却又始终无法冲破的压抑和憋闷,于是被这总是骂来骂去的楼下老头,搞得更加愤懑,想他不是上楼来气势汹汹指责阿尔姗娜动静大,就是骂人家修路灯的打扰了他的睡眠,现在竟然闹到邻居都搬走了,还留下无法关闭单元门的不安全隐患。那么这门谁来修呢,当然是老头一家去修。可是如果他们不管,楼上的也不管,谁来管?这老旧小区,之前有新物业公司,因为一部分人不交物业费,被气走了。如今这单元门破了,一下子不知道找谁修?

饭后阿妈去买蜡烛,结果买回来四根近乎S型的,粘也粘不住。说是商店里好久没有人买蜡烛了,结果经过一个夏天,蜡烛融化,变形,全成了这样。

我叹口气,看着忽闪忽闪的烛光,知道一切抱怨都没有用,不如趁着这黑暗,睡一觉更好。于是便和阿尔姗娜上床睡觉,她负责讲故事,就讲黑夜里出没的怪物吧,她好奇地看着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左右摇摆的烛光,神秘地对我说。

或许,那个怪物,是白日那朵自由的云变幻而成的。

我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被一小簇光,给照亮了。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