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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一个梦,一种寄托

现代作家沈从文的中篇小说《边城》问世八十多年来,可谓脍炙人口,甚至成为湘西的“文化名片”,许多人正是因为中学语文课本选入的《边城》片段而对那片神秘美丽的土地产生向往的。青山碧水间悠悠来去的渡船、天真烂漫的少女、淳朴安分一如世外桃源的小城,小说在这般如歌如诗的背景上悠悠讲述了爱别离、求不得、生死两隔、相思不相见的故事。沈从文的学生汪曾祺将全文精巧的结构概括为:“这不是长卷,是二十一开连续性的册页。”

《边城》是否真实?从文字描绘的世界来讲,它是真实的:端午节全城狂欢的赶鸭子、豆绿的“龙船水”、深翠逼人的竹篁、山间的杜鹃叫声、桃杏花里的近水人家、为心爱的女孩整夜唱歌的青年……诸多细节都饱含作者对故乡的深情怀想,非亲历者无从描摹乃至无从想象。从文字展现的世事人情来讲,它也是真实的:船总顺顺对儿子娶亲的考量,没有嫁妆的翠翠和有碾坊陪嫁的中寨女孩的对照,求亲无果死于船难的大老天保,因哥哥的死离开家乡、可能“永远不回来”的二老傩送,由于自己的误会造成一系列悲剧、在暴风雨中结束生命的翠翠爷爷,乃至双双殉情的翠翠父母,构成了画卷背后的苍凉底色。

纵然如此,《边城》仍然是作者构架的一个梦。沈从文以饱含深情的笔调去书写翠翠的明慧温柔,她的浑朴懵懂,她清明如水晶的眼睛映出的欢乐与哀愁,她在情歌声中采撷虎耳草的梦境……却没有给读者留下任何关于未来的现实性想象。小说在翠翠接过爷爷的渡船摆渡、无望地等待傩送时戛然而止。这和汪曾祺《受戒》迥异,《受戒》主角小英子和明海的未来无论是喜是悲都带给读者大量的想象空间,而翠翠留给读者的永远是一个等待的少女剪影,在凝固的时空里永不老去。

《边城》出版十多年后,受到政治风浪冲击的沈从文写下近乎呓语的自白:“翠翠,翠翠,你是在一零四小房间中酣睡,还是在杜鹃声中想起我,在我死去以后还想起我?”此刻在他心中的“翠翠”已经成为一种精神寄托。

以旧中国为背景的《边城》故事固然可以有其他的表述手法:顺顺身为船总对贫穷老船夫的“压迫”,翠翠被兄弟二人同时爱上成为“红颜祸水”,翠翠在等待中遭遇现实天翻地覆的变革,等等。但倘若这样去写,便不是沈从文的风格,也不是沈从文要诠释的世界了。(李伟元)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