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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高是独具特色的羞涩

读许石林《文字是药做的》,我脑海中不断冒出“清品不群”四个字。比如,他对“清高”的看法,就不与世人同。社会生活中,要做到“清高”,是很难的。而那些被别人看作“清高”,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却又有口难辩的人,也是很痛苦的。他们经常也只得以“大隐隐于市”来自我安慰。这样一来,清高就越发少了。在《“清高”没了,才发现不能没有它》一文中,许石林写到:“过去的读书人中,‘清高’的人为数想来是不少的,‘清高’是很多读书人的活法儿。”好一个“活法儿”,这就把“清高”常态化了。应该说,一个“清高”常态化的社会,可能是一个别扭的时代,但一定是有趣的时代。有趣,就是生活有意义,就是有梦。许石林说:“我们反对‘清高’,并且反对有效,突然发现,没有了‘清高’,对谁都不好。”这一点,真是很珍贵的意见,说石破天惊都不过分。其实,他也是在不断为自己的突围寻找说法吧。

他真是一个很仔细、认真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我们看电影《白鹿原》,最多保留喜欢或者不喜欢的看法,他一眼就看到了一种地道的不真实。这非常有意思。每个人都在生活,但是,有的在创造,有的在依据惯性制造,以至仿制或者粗制滥造,这就有了真假莫辨。许石林看见《白鹿原》上的人割麦子的动作,就很不舒服。他说:“我看电影《白鹿原》,尤其反感剧中的麦客割麦像驴群一样在地里糟蹋麦子,真正的关中农民割麦,割得整齐漂亮,放得很讲究,不散乱,麦茬尽量留得很低”。还有,“你端起一碗面,单就那个动作,就能看得出你是不是关中人,你对面的感情、你是不是吃面长大的。”(《吃相》)一个人吃饭的动作与掩饰,差不多就泄露了他全部成长和发展的信息。那么,一个民族的吃法呢?

这些看法其实很常识,如果不是读书人,并无大碍。因为,无数按照常识生活的人,可能生活也很不容易,但是,他们放弃寻找佐证的努力,痛苦就会少些。在《17代人372年守望》中,他的举证就更稀奇了:“全人类还有没有第二个同样的事例,像佘家那样,一个家族17代人诚挚地为一代忠直之士袁崇焕将军守墓372年?恐怕没有。最好没有。”这“最好没有”,恐怕就是决绝之词了。

一段时间以来,文人都喜欢用“岁月静好”、“暖老温贫”这几个字,但真正读后让人动心的文字并不多。还是许石林的举证最好。在《收藏不识字的文化老人》中,他说:“我坐在她们旁边听她们说话,老人们因为我在旁边,突然有了点儿羞涩,她们个个都很注意自己的体态、坐姿、会很快检查自己的衣着是否没扣好扣子,头发乱不乱,甚至连拐杖放的位置都要重新挪一下,声音是那种明显地收敛了的。你能感到她们很注意自己,虽然我不是外人,但是她们突然表现得会管理自己。我将老人这种羞涩的表情和动作以及流露出来的那种心态,理解为文雅,一种来自于中华传统礼仪的文雅。”简直太绝了,“文章羞涩成”,归根结底,所谓文明、文化,无非就是一种,乃至千万中羞涩而已。而清高,是一种独具特色的羞涩,不信吗?那就跟着许石林追踪那些硕果仅存的清高吧。(朱卫国)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