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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凉小记

沈庆保

以前的乡村,尽管没有通电,炎炎夏日里我们自有纳凉的法子。

首先在吃食上动点心思。清热败火绿豆汤无论如何不可或缺。再就是打起井的主意。比如,用井水浸西瓜,或将晚上吃剩的菜统统放到竹篮子里,在提梁系根绳子,然后放到井里离水面半公尺的地方。这样一来,水井就是一个简易的冰箱了。

晴耕雨读,读书照样能够收获一份来自心底的清凉。只是,有书可读的人家不多,能静下心来读书的孩子更不多。所以,夜晚乘凉就成了避暑的关键。短暂的纳凉,首选桥头,有风,有月,有粼粼的波光和水草的腥味,以及如约而来的凉风。酷暑难耐,露宿便成为三伏天的最佳选择。露宿,没有比河岸边打麦场更好的场所了。这时,粮入仓、草归垛,场显得更为宽敞、光洁,通风、透亮。不妨选在那一排高高的杨树下,遮住露水,且有凉风阵阵吹来,叶子便哗啦啦作响。地,早已用大扫帚扫净,然后挨个儿铺开凉席或草苫子。感觉热了,就跳到水里泡上一阵子,再上岸,只觉得凉气裹身,暑意顿消。当然,还不忘燃起艾草绳,熏得蚊子头昏脑涨找不着北。

乐而忘热,是孩子们的天性。红日西坠,蜻蜓汇聚在打麦场上空且越飞越低,我和小伙伴们就拖着大扫帚赶了过来。蜻蜓真多,一扑一大把,双手闲不着,只好将捉到的蜻蜓翅膀叠放到一起含在嘴里。大伙对蜻蜓也不怎么珍惜,挑上几只,掐掉它们的部分尾巴,然后插根草杆一一放飞,看它们耷拉着身子飞不远。玩够了就用它们来喂鸡。

忙完这一切,夜幕即将降临。我们急忙去寻教书的“眼镜哥”,主动帮他端茶缸、扛席卷,簇拥着他迤逦而来。只因他熟读《三国》,肚子里有讲不完的故事。等到年龄稍大,睡前,就结伴去街上看电影、看电视。选择街道上熟悉的一家,我们趿拉着拖鞋而去。若有主人预备好的凳子就坐,不用客气,没有,就将拖鞋脱下,席地而坐。去时,往往要回忆昨晚所播的内容,免得接不上茬。回来路上,乃至睡到了凉席上,满脑子仍是电视剧。

回到露宿之处,我们静坐或躺卧,唠嗑累了,干脆停下来仰望星空,静候“牛郎织女”“封神演义”等神话和传说次第登场,明知它们均为虚幻,却感觉这一切离尘世并不遥远。于是,那夜的梦便是多彩的了。我甚至奢望,附近的草丛里最好有几只勤奋的蟋蟀,水塘里潜伏者不甘寂寞的青蛙,好让我枕着虫声蛙鸣,还有那几声犬吠,在月白风清中渐入佳境。

就这样,不知不觉熬过了这苦夏,转眼间迎来了一季清秋。

[责任编辑:孙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