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正文

流年里的花火

除夕将至,街上火红的宫灯和中国结热热闹闹地张挂起来了。过年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若想求全,也不是全无遗憾,那便是因为城区里“禁放”,少了一点烟花爆竹的璀璨和脆响。

小时候盼过年,现在看来是很功利的,因为不仅可以吃到凭购货本供应的花生瓜子,还有比手表带宽不了多少的带鱼,而且可以穿上新衣服。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把新衣服压在枕头底下,再把想入非非的小脑袋放在上面辗转难眠。憧憬着第二天一早穿上崭新的漂亮衣服,吃饱喝足之后出去放花炮的种种快乐,黑夜里漫长的等待,也变得喜眉笑眼了。

说到放花炮,我跟小伙伴们学会了一个很节省、也很有趣的办法,我们把一挂红绿相间的小炮儿一个个拆开,战战兢兢地在手上点燃引信,在它即将引爆的一刹那高高地抛出去,那一声明快而激越的脆响里,除了化险为夷的喜悦之外,也有一点炫耀自己勇敢的得意。我忘记了是谁教给我这样危险而刺激的放炮方法,只记得多次被父母叫停之后依然我行我素,那些化整为零、细水长流的甜蜜,现在看来有点辛酸,却又仿佛余兴未减。

饭桌上的鱼肉,衣兜里的奶糖,新衣新裤下嘎嘎作响的小皮鞋,发辫上飞舞跳动的红绸子……这些一年中厚积薄发而来的繁荣,自然是令人喜悦的,然而真正的喜庆高潮却是在晚上。雪后的大年夜,我们跟在大人身后跑到院里,打灯笼、抖空竹,捂着耳朵看他们点燃一串串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顷刻间此起彼伏……淡淡的硝烟散后,一阵阵火药香扑面而来,门前的吊钱和红灯笼随风摇动着,洁白的雪地上那一层鲜艳的红纸屑,红火而热烈,有一种难以忘怀的富足和温暖。

比较奢华一点的,是放烟火。有一种大概是叫做“花筒”的,短暂的一注光束过后,六七米高的火树银花一飞冲天,周遭围绕着数不清的星星点点,华丽神秘得仿佛来自仙界;还有一种,是红绿蓝紫的各色彩球,一个一个藏不住似的追赶着钻出来,伴着悦耳的哨音一路升空,因为绚丽夺目而富音响,有一种声色犬马、太平盛世的感觉。最平易近人的,是男孩子喜欢的“钻天猴”,一声尖利的呼啸声里,一个火珠“嗖”地腾空而去,抬头再看,已然在空中光芒四射,仿佛调皮的猴子在翻着跟斗云了;还有一种名叫“金盘银盏”的,点着以后用一根细绳提在手上,赤金色的小碗在银色的小盘子上璀璨而轻盈地旋转,每个只有四分钱,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花色品种之一。

男孩子够威够勇(当然现在看来也是够淘)的,则是约在一起会师比武,看谁的二踢脚放得更好。好胜而喜欢冒险的男孩子,常常痴迷此道,旁边若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围观,则玩得更加惊险。

前几年烟花爆竹还是“限放”,放烟火,是一件“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事情。燃放期里,小区里从天黑开始,急渴渴地到处都是放纵的烟火色和鞭炮声。而限放期一过,偌大的城市好像一下子齐刷刷地闭了嘴,静得让人没着没落的,仿佛所有的繁华都归于沉寂了,格外有一种怅然若失。有一回限放期过后,看见有人带着孩子悄悄放“嘀嘀星”,一根根纤长的木棍儿,在小孩子稚拙的手中胆怯而新奇地晃动着,“刺刺啦啦”地闪出微弱的火星,那一瞬间,便有亲切而浓烈的火药香味迎面扑来,恍惚间,竟然有一种“回到从前”的盈盈欢喜。

而现在,烟花爆竹在全市范围都已禁止,它像个途中走散的青梅竹马,被远远地留在了似水流年的另一头。(文/阿  简)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