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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如故乡,爱书者必然深情

韩浩月新著《有时悲伤,有时宁静》是一册书评集。几年来也零星地读过他的一些书评,但是如此大规模地读他的书评作品还是头一回。悠悠然品读的几天里,我常常心生恍惚,我是在读书还是在读人?又或者说,既读书也读人?富有感染力的书评作品总是书中有人、人中有书的吧?

不管情形如何,我意识到,在这本书中,韩浩月把自己嗜好阅读的形象鲜明地树立起来。在品读印度小说《继承失落的人》的书评最后,韩浩月写道:“原谅和宽恕,隐忍与和解,也正在成为越来越多畅销书和获奖电影作品极力想表现的内容,想到这儿,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书籍是世界的一部分,阅读是生活的一分子,沉浸于好书之中饱尝精神甘露的同时,也是郑重且严肃地与世界、与生活握手言和。

读毕飞宇的《推拿》,韩浩月经历了从心生隐忧到倍感疼痛再至敞开胸怀的过程。他把自己置身小说情境里,仿佛自己与王大夫、沙复明等人共存于一个世界里。“他们抚摩的不是我的脊背,而是我的内心。他们那一双双滚烫的手,正在一点点掠掉那日积月累也许早就令人麻木不觉的心灵积垢,只剩下感激和宽恕。”他谈书、谈读书,更谈自己读过之后的生命体验,真切又深刻。

读书评,我不喜那种冷冰冰的、摆起学术面孔讲种种理论的文字。既没有温度又缺乏情意的评论,极有可能会使原本处于萌芽状态的对书的亲切感,消失于无形或者被活生生地掐断。书评者推介评论书籍的文章,如不能将读者与书籍之前的距离拉近、拉近、再拉近,书评写作的意义是会打折扣的。

韩浩月的书评作品是他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具体呈现。它是作者的心灵与评述书籍相互碰撞、互相激荡之后的精神产物,或交融或游走,或共鸣或切磋,或有种种奇妙、复杂得难以归类的情意——它们是阅读之美与写作之美的交替呈现,无法归类又有何妨呢?我只是告诉自己:慢慢读,欣赏啊。

《有时悲伤,有时宁静》中的这些文章,发表时间最早是2006年,最迟为2018年,前后跨越十三个年头。可以说,这些文章是一种整体性的存在,有贯穿其中的精神线索。对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韩浩月来讲,这些书与他的生活一直相伴相随。这些写于不同时间、针对不同书籍的文字,有着同样的精神出处。

读此书,如访作者的书房。我仿佛站在层层堆叠的书籍面前,或聚精会神地注视,如将领们巡视士兵,或手指在书脊间流连挑选。在他的这本书里,满足好奇心之余,我更多的是寻找共鸣,这是我品读时的私心。

他说:“之所以喜欢《藏与跋》这本书,是因为书里收录了大量扫描清晰、完整优美的文化老人及著名作家们的笔迹。”是的,笔迹中有温度、心情、遭遇,与印刷体相比,更易让读者心生亲切感。

在评论张家瑜的散文集时,韩浩月写道:“有的作家以打开自己的内心赢得读者,有的作家以打开读者的内心赢得读者。”我倒以为不必分得如此泾渭分明,因为许多作家在打开自己内心的同时几乎也打开了读者的心,《有时悲伤,有时宁静》中评到的那些作家中,有不少实现了这一点。

刘心武于现实主义力作《飘窗》中展示的审视与清醒,王朔在冷峻犀利之余对女儿的真诚与温情,张炜于《独药师》中汩汩流淌出的文学激情,鲍尔吉·原野充满好奇且始终保持流动姿态的语言,都在韩浩月笔下的评论中,有了新的解读。其实,我更深层的私心在于借助韩浩月评论作家作品时心中得到的启迪与收获,来勾勒出独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图谱。

半年前读过韩浩月的《世间的陀螺》,逾半年的光阴,再读他的《有时悲伤,有时宁静》,我视之为两本书有一脉相承之处,我找到的是“爱”这条线索。然而现实是,与深爱着故乡的人相比,深爱着书籍的人注定是少数,唯其少数,才显得可贵。身兼两种深爱之人,更少更显可贵。爱恋着书籍且牵挂着故乡的人,对这个世界注定充满深情。

(张家鸿)

[责任编辑: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