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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小说》呈现唐代小说发展

 

 

书名:《唐人小说》

作者:汪辟疆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16年8月

定价:45.00

书号:978-7-5502-8300-8

[图书荐语]

本书作为一个断代小说选本,大致涵盖了唐人小说创作的所有题材,客观反映这一时期小说创作的原貌,呈现唐代小说发展的脉络,并反映了唐代小说在后世的流传。

所选篇目基本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读者由各时期篇目的数量和题材的变化,可以感受唐代小说在不同阶段的演变。

对所选篇章的文学地位做出恰当评论,有学术上的扩展与延伸,并对作者、成书时间、故事源流等做了必要的考证,兼具文献价值和学术价值。

除了鲁迅先生的《唐宋传奇集》,《唐人小说》是“研读唐代传奇最切实用的入门书”。(傅璇琮语)

[作者简介]

汪辟疆(1887-1966),江西彭泽人。名国垣,字笠云,后改字辟疆,别号展庵,因故乡近方湖,晚年自号方湖。近代著名的古典文献学家、目录学家、藏书家,在目录学、唐代小说和近代诗歌研究方面造诣颇深。自1928年起,任教于国立第四中山大学(后改称江苏大学、中央大学,解放后更名南京大学),主讲目录学、诗歌史等课程。其主要学术成就有目录学方面的《目录学研究》,近代诗学研究方面的《光宣诗坛点将录》《近代诗人小传稿》《近代诗派与地域》等,以及选校唐代小说的《唐人小说》。

[内容简介]

《唐人小说》是一部唐代小说选集。1929年左右,汪辟疆先生有感于当时流传的唐代小说文献质量低下,希望加以整理,使其恢复旧观,这促使他开始搜集、校勘、考证唐代小说。

汪先生所取篇目以许刻《广记》为主,搜集了现存唐代小说的大部分重要作品,结合多种文献进行校勘,并于每篇后附加按语,对作者、成书时间、故事源流等做了必要的考证。本书在内容上大致涵蓋了唐人小说创作的所有题材,客观地反映了这一时期小说创作的原貌,呈现了唐代小说发展的脉络。

[精彩文摘]

古鏡記

王度撰

據太平廣記校錄

用太平御覽校補

標題依唐人舊題

隋汾陰侯生,天下奇士也。王度常以師禮事之。臨終,贈度以古鏡,曰:“持此則百邪遠人。”度受而寶之。鏡横徑八寸,鼻作麒麟蹲伏之象,遶鼻列四方,龜龍鳳虎,依方陳布。四方外又設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而具畜焉。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遶輪廓,文體似隸,點畫無缺,而非字書所有也。侯生云:“二十四氣之象形。”承日照之,則背上文畫,墨入影内,纖毫無失。舉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絕。嗟乎,此則非凡鏡之所同也。宜其見賞高賢,自稱靈物。侯生常云:“昔者吾聞黄帝鑄十五鏡,其第一横徑一尺五寸,法滿月之數也。以其相差各校一寸,此第八鏡也。”雖歲祀攸遠,圖書寂寞,而高人所述,不可誣矣。昔楊氏納環,累代延慶;張公喪劍,其身亦終。今度遭世擾攘,居常鬱怏,王室如燬,生涯何地,寶鏡復去,哀哉!今具其異跡,列之於後,數千載之下,倘有得者,知其所由耳。

大業七年五月,度自御史罷歸河東,適遇侯生卒,而得此鏡。至其年六月,度歸長安,至長樂坡,宿於主人程雄家。雄新受寄一婢,頗甚端麗,名曰鸚鵡。度旣税駕,將整冠履,引鏡自照。鸚鵡遙見,即便叩首流血,云:“不敢住。”度因召主人問其故。雄云:“兩月前,有一客攜此婢從東來。時婢病甚,客便寄留,云:‘還日當取。’比不復來,不知其婢由也。”度疑精魅,引鏡逼之。便云:“乞命,即變形。”度即掩鏡,曰:“汝先自叙,然後變形,當捨汝命。”婢再拜自陳云:“某是華山府君廟前長松下千歲老狸,大行變惑,罪合至死。遂爲府君捕逐,逃於河、渭之間,爲下邽陳思恭義女,思恭妻鄭氏(五字據《太平御覽》九百十二補)蒙養甚厚。嫁鸚鵡與同鄉人柴華。鸚鵡與華意不相愜,逃而東,出韓城縣,爲行人李無傲所執。無傲,粗暴丈夫也,遂刼(原作將,據《御覽》改)鸚鵡遊行數歲,昨隨至此,忽爾見留。不意遭逢天鏡,隱形無路。”度又謂曰:“汝本老狐,變形爲人,豈不害人也?”婢曰:“變形事人,非有害也。但逃匿幻惑,神道所惡,自當至死耳。”度又謂曰:“欲捨汝,可乎?”鸚鵡曰:“辱公厚賜,豈敢忘德。然天鏡一照,不可逃形。但久爲人形,羞復故體。願緘於匣,許盡醉而終。”度又謂曰:“緘鏡於匣,汝不逃乎?”鸚鵡笑曰:“公適有美言,尚許相捨。緘鏡而走,豈不終恩?但天鏡一臨,竄跡無路,惟希數刻之命,以盡一生之歡耳。”度登時爲匣鏡,又爲致酒,悉召雄家鄰里與宴謔。婢頃大醉,奮衣起舞而歌曰:“寶鏡寶鏡!哀哉予命!自我離形,於今幾姓?生雖可樂,死必不傷。何爲眷戀,守此一方!”歌訖,再拜,化爲老狸而死。一座驚歎。

大業八年四月一日,太陽虧。度時在臺直,晝臥廳閣,覺日漸昏。諸吏告度以日蝕甚。整衣時,引鏡出,自覺鏡亦昏昧,無復光色。度以寶鏡之作,合於陰陽光景之妙。不然,豈合以太陽失曜而寶鏡亦無光乎?歎怪未已。俄而光彩出,日亦漸明。比及日復,鏡亦精朗如故。自此之後,每日月薄蝕,鏡亦昏昧。其年八月十五日,友人薛俠者,獲一銅劍,長四尺,劍連於靶; 靶盤龍鳳之狀,左文如火焰,右文如水波,光彩灼爍,非常物也。俠持過度,曰:“此劍俠常試之,每月十五日,天地清朗,置之暗室,自有光,傍照數丈。俠持之有日月矣。明公好奇愛古,如飢如渴,願與君今夕一試。”度喜甚。其夜,果遇天地清霽。密閉一室,無復脱隙,與俠同宿。度亦出寶鏡,置於座側,俄而鏡上吐光,明照一室,相視如晝。劍横其側,無復光彩。俠大驚,曰:“請内鏡於匣。”度從其言,然後劍乃吐光,不過一二尺耳。俠撫劍,歎曰:“天下神物,亦有相伏之理也。”是後每至月望,則出鏡於暗室,光嘗照數丈。若月影入室,則無光也。豈太陽太陰之耀,不可敵也乎?

 

其年冬,兼著作郎,奉詔撰國史,欲爲蘇綽立傳。度家有奴曰豹生,年七十矣。本蘇氏部曲,頗涉史傳,略解屬文,見度傳草,因悲不自勝。度問其故。謂度曰:“豹生常受蘇公厚遇,今見蘇公言驗,是以悲耳。郎君所有寶鏡,是蘇公友人河南苗季子所遺蘇公者,蘇公愛之甚。蘇公臨亡之歲,戚戚不樂,常召苗生謂曰:“自度死日不久,不知此鏡當入誰手?今欲以蓍筮一卦,先生幸觀之也。”便顧豹生取蓍,蘇公自揲布卦。卦訖,蘇公曰:“我死十餘年,我家當失此鏡,不知所在。然天地神物,動静有徵。今河、汾之間,往往有寶氣,與卦兆相合,鏡其往彼乎?”季子曰:“亦爲人所得乎?”蘇公又詳其卦,云:“先入侯家,復歸王氏。過此以往,莫知所之也。”豹生言訖涕泣。度問蘇氏,果云舊有此鏡,蘇公薨後,亦失所在,如豹生之言。故度爲蘇公傳,亦具言其事於末篇,論蘇公蓍筮絕倫,默而獨用,謂此也。

大業九年正月朔旦,有一胡僧,行乞而至度家。弟勣出見之。覺其神采不俗,更邀入室,而爲具食,坐語良久。胡僧謂勣曰:“檀越家似有絕世寶鏡也。可得見耶?”勣曰:“法師何以得知之?”僧曰:“貧道受明錄祕術,頗識寶氣。檀越宅上每日常有碧光連日,絳氣屬月,此寶鏡氣也。貧道見之兩年矣。今擇良日,故欲一觀。”勣出之。僧跪捧欣躍,又謂勣曰:“此鏡有數種靈相,皆當未見。但以金膏涂之,珠粉拭之,舉以照日,必影徹牆壁。”僧又歎息曰:“更作法試,應照見腑臟。所恨卒無藥耳。但以金煙薰之,玉水洗之,復以金膏珠粉如法拭之,藏之泥中,亦不晦矣。”遂留金煙玉水等法,行之,無不獲驗。而胡僧遂不復見。

其年秋,度出兼芮城令。令廳前有一棗樹,圍可數丈,不知幾百年矣。前後令至,皆祠謁此樹,否則殃禍立及也。度以爲妖由人興,淫祀宜絕,縣吏皆叩頭請度。度不得已,爲之以祀。然陰念此樹當有精魅所託,人不能除,養成其勢。乃密懸此鏡於樹之間。其夜二鼓許,聞其廳前磊落有聲,若雷霆者。遂起視之,則風雨晦暝,纏遶此樹,電光晃耀,忽上忽下。至明,有一大蛇,紫鱗赤尾,綠頭白角,額上有王字,身被數創,死於樹。度便下收鏡,命吏出蛇,焚於縣門外。仍掘樹,樹心有一穴,於地漸大,有巨蛇蟠泊之跡。旣而攻之,妖怪遂絕。

其年冬,度以御史帶芮城令,持節河北道,開倉糧賑給陝東。時天下大饑,百姓疾病;蒲、陝之間,癘疫尤甚。有河北人張龍駒,爲度下小吏,其家良賤數十口,一時遇疾。度憫之,賫此入其家,使龍駒持鏡夜照。諸病者見鏡,皆驚起,云:“見龍駒持一月來相照,光陰所及,如冰著體,冷徹腑臟。”即時熱定,至晚並愈。以爲無害於鏡,而所濟於

衆,令密持此鏡,遍巡百姓。其夜,鏡於匣中,冷然自鳴,聲甚徹遠,良久乃止。度心獨怪。明早,龍駒來謂度曰:“龍駒昨忽夢一人,龍頭蛇身,朱冠紫服,謂龍駒:‘我即鏡精也,名曰紫珍。常有德於君家,故來相託。爲我謝王公,百姓有罪,天與之疾,奈何使我反天救物!且病至後月,當漸愈,無爲我苦。’”度感其靈怪,因此誌之。至後月,病果漸愈,如其言也。

大業十年,度弟勣自六合丞棄官歸,又將遍遊山水,以爲長往之策。度止之曰:“今天下向亂,盗賊充斥,欲安之乎?且吾與汝同氣,未嘗遠别。此行也,似將高蹈。昔尚子平遊五嶽,不知所之。汝若追踵前賢,吾所不堪也。”便涕泣對勣。勣曰:“意已决矣,必不可留。兄今之達人,當無所不體。孔子曰:‘匹夫不奪其志矣。’人生百年,忽同過隙,得情則樂,失志則悲,安遂其欲,聖人之義也。”度不得已,與之决别。勣曰:“此别也,亦有所求。兄所寶鏡,非塵俗物也。勣將抗志雲路,棲踪煙霞,欲兄以此爲贈。”度曰:“吾何惜於汝也。”即以與之。

勣得鏡,遂行,不言所適。至大業十三年夏六月,始歸長安,以鏡歸,謂度曰:“此鏡真寶物也!辭兄之後,先遊嵩山少室,降石梁,坐玉壇。屬日暮,遇一嵌巖,有一石

堂,可容三五人,勣棲息止焉。月夜二更後,有兩人:一貌胡,鬚眉皓而瘦,稱山公;一面闊,白鬚眉長,黑而矮,稱毛生。謂勣曰:‘何人斯居也?’勣曰:‘尋幽探穴訪奇者。’二人坐與勣談久,往往有異義出於言外。勣疑其精怪,引手潛後,開匣取鏡。鏡光出,而二人失聲俯伏。矮者化爲龜,胡者化爲猿。懸鏡至曉,二身俱殞。龜身帶綠毛,猿身帶白毛。即入箕山,渡潁水,歷太和,視玉井。井傍有池,水湛然綠色。問樵夫,曰:‘此靈湫耳。村閭每八節祭之,以祈福祐。若一祭有闕,即池水出黑雲,大雹浸堤壞阜。’勣引鏡照之。池水沸湧,有雷如震,忽爾池水騰出池中,不遺涓滴,可行二百餘步,水落於地。有一魚,可長丈餘,粗細大於臂;首紅額白,身作青黄間色;無鱗有涎,蛇形龍角;嘴尖,狀如鱘魚;動而有光,在於泥水,困而不能遠去。勣謂蛟也,失水而無能爲耳。刃而爲炙,甚膏,有味,以充數朝口腹。遂出於宋汴。汴主人張琦家有女子患,入夜,哀痛之聲,實不堪忍。勣問其故。病來已經年歲,白日即安,夜常如此。勣停一宿,及聞女子聲,遂開鏡照之。痛者曰:‘戴冠郎被殺!’其病者床下,有大雄鷄,死矣;乃是主人七八歲老鷄也。遊江南,將渡廣陵揚子江;忽暗雲覆水,黑風波湧,舟子失容,慮有覆没。勣攜鏡上舟,照江中數步,明朗徹底;風雲四斂,波濤遂息;須臾之間,達濟天塹。躋攝山麴芳嶺,或攀絕頂,或入深洞。逢其群鳥,環人而噪,數熊當路而蹲,以鏡揮之,熊鳥奔駭。是時利涉浙江,遇潮出海,濤聲振吼,數百里而聞。舟人曰:‘濤旣近,未可渡南。若不迴舟,吾輩必葬魚腹。’勣出鏡照,江波不進,屹如雲立。四面江水,豁開五十餘步;水漸清淺,黿鼉散走。舉帆翩翩,直入南浦。然後却視,濤波洪湧,高數十丈,而至所渡之所也。遂登天台,周覽洞壑。夜行佩之山谷,去身百步,四面光徹,纖微皆見,林間宿鳥,驚而亂飛。還履會稽,逢異人張始鸞,授勣《周髀》《九章》及《明堂》《六甲》之事。與陳永同歸。更遊豫章。見道士許藏祕,云‘是旌陽七代孫,有咒登刀履火之術’。説妖怪之次,更言豐城縣倉督李敬慎家有三女遭魅病,人莫能識。藏祕療之無效。勣故人曰趙丹,有才器,任豐城縣尉。勣因過之。丹命祇承人指勣停處。勣謂曰:‘欲得倉督李敬慎家居止。’丹遽命敬慎爲主,禮勣。因問其故。敬曰:‘三女同居堂内閤子,每至日晚,即靚妝衒服。黄昏後,即歸所居閤子,滅燈燭。聽之,竊與人言笑聲。及至曉眠,非唤不覺。日日漸瘦,不能下食。制之不令妝梳,即欲自縊投井。無奈之何。’勣謂敬曰:‘引示閤子之處。’其閤東有窗。恐其門閉固而難啓,遂晝日先刻斷窗櫺四條,却以物支柱之如舊。至日暮,敬報勣曰:‘妝梳入閤矣。’至一更,聽之,言笑自然。勣拔窗櫺子,持鏡入閤,照之。三女叫云:‘殺我壻也!’初不見一物。懸鏡至明,有一鼠狼,首尾長一尺三四寸,身無毛齒;有一老鼠,亦無毛齒,其肥大可重五斤;又有守宫,大如人手,身披鱗甲,焕爛五色,頭上有兩角,長可半寸,尾長五寸已上,尾頭一寸色白,並於壁孔前死矣。從此疾愈。其後尋真至廬山,婆娑數月,或棲息長林,或露宿草莽,虎豹接尾,豺狼連跡,舉鏡視之,莫不竄伏。廬山處士蘇賓,奇識之士也,洞明《易》道,藏往知來,謂勣曰:‘天下神物,必不久居人間。今宇宙喪亂,他鄉未必可止,吾子此鏡尚在,足下衛,幸速歸家鄉也。’勣然其言,即時北歸。便遊河北,夜夢鏡謂勣曰:‘我蒙卿兄厚禮,今當捨人間遠去,欲得一别,卿請早歸長安也。’勣夢中許之。及曉,獨居思之,恍恍發悸,即時西首秦路。今旣見兄,勣不負諾矣。終恐此靈物亦非兄所有。”數月,勣還河東。

 

大業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匣中悲鳴,其聲纖遠,俄而漸大,若龍咆虎吼,良久乃定。開匣視之,即失鏡矣。

按此文原載《異聞集》,《太平廣記》二百三十採之,而改題《王度》。《太平御覽》九百十二引其程雄家婢一段,而題作隋王度《古鏡記》。明刻《五朝小説》遂本之,以入六朝小説,不題唐人,故《説薈》亦未收。惟《文苑英華》七百三十七顧况《戴氏廣異記序》乃謂:“國朝燕公《梁四公記》、唐臨《冥報記》、王度《古鏡記》、孔慎言《神怪志》、趙自勤《定命錄》,至如李庾成、張孝舉之徒,互相傳説。”云云。則是此文,事雖出隋代,記則實入唐初。證以顧况所言,當可信也。作者王度,兩《唐書》不詳其生平。文中旣自稱大業七年五月,自御史罷歸河東;六月,歸長安;八年四月,在臺;冬,兼著作郎,奉詔撰《國史》。後又云,大業十年,度弟勣自六合丞棄官歸,將遍遊山水。是度固嘗爲著作郎修國史,而弟勣則嘗爲官六合丞矣。《舊唐書》一九二《隱逸傳》云:“王績,字無功,絳州龍門人。隋大業中應孝悌廉潔舉,授揚州六合縣丞,非其所好,棄官還鄉里。”《新唐書》一九六《隱逸傳》亦云:“績舉孝悌廉潔,不樂在朝,求爲六合丞。以嗜酒不任事,時天下大亂,因劾遂解去,歎曰:‘網羅在天下,吾且安之。’乃還鄉里。”末云:“初,兄凝爲隋著作郎,撰《隋書》未成,死。績續餘功,亦不能成。”據此,頗疑王勣當爲王績之誤。度或爲凝之改名。因績嘗罷六合縣丞,而凝且以著作郎撰修《隋書》未成,皆與本文所稱吻合也。惟小説事旣憑虚,撰人尤多假託。晉宋以來,此風大暢。姑存其説可也。至晁公武《郡齋讀書志》,類書類有《古鏡記》一卷。晁氏云:“右書未詳撰人,纂古鏡故事。”舊鈔衢本,鏡本作今。其云古今故事者,蓋取以古爲鏡之義。晁氏故取之以入類書。自當别爲一書,不能據後人誤改而强爲牽合也。

又按此篇紀古鏡事,雖爲述異誌怪之體,要不盡無影響。篇中言蘇綽從苗生得此鏡,是此鏡固嘗在蘇家矣。劉餗《隋唐嘉話》云:“僕射蘇威有鏡,殊精好。曾日蝕旣,鏡亦昏黑無所見。威以爲左右所汙,不以爲意。他日日蝕半缺,其鏡亦半昏如之。於是始寶藏之。後櫃内有聲如磬,尋之,乃鏡聲也;無何而子夔死。後更有聲,無何而威敗。後不知所在(《太平廣記》三百三十亦引之,下注云出《傳記》,是劉餗《傳記》與《隋唐嘉話》一書而異名矣)云。”蘇威爲蘇綽子,《北史》《隋書》並有傳。是《嘉話》云云,必向來有此傳説,且亦出於蘇家也。觀於此,則王度此篇之紀鏡異,實有所本;抑或有意綜合六朝以來言鏡異之説,以恢宏其文;而又緯以作者家世仕履,顛倒眩惑,使後人讀之,疑若可信也。又按古今小説紀鏡異者,此爲大觀矣。其事有無,姑勿論。即觀其侈陳靈異,辭旨詼詭,後人摹擬,汗流莫及。上承六朝志怪之餘風,下開有唐藻麗之新體。洵唐人小説之開山也。唐人記鏡異者,尚有數事,雖不必同出一源,而辭皆可玩。酌錄數則,以資互勘。

[责任编辑:郭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