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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宁“相遇”的李白与孔子

济宁万紫千红生态旅游度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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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生

京杭大运河从古城济宁(唐时称任城)的城中流过,历经沧桑、几经修复的太白楼就坐落在城中古运河的北岸。这座小城至今还怀念着它的伟大朋友李白,浣笔泉是他当年写诗涮笔的地方,青莲胡同是他举家居住的地方,太白楼更是他当年宴朋醉酒的家了……

《太平广记》这样说:“李白自幼好酒,于兖州习业,平居多饮,又于任城县构酒楼,日与同志荒宴,客至少有醒时,邑人皆以白为重,望其里而加敬焉。”李白死后99年,有个叫沈光的人路过这座已经瓦缺柱朽的酒楼,留下了一篇《李白酒楼记》,其最后一段这样记载道:“至于齐、鲁,结构凌云者无限,独斯楼也,广不逾数席,瓦缺椽蠹,虽樵儿牧竖,过亦指之曰‘李白尝醉于此’。”

这是座重情意有胆识的小城。它在皇帝没有赏识李白之前就已经相中、接纳了他和他的一家。李白要去“治国平天下”了,它也不惊喜,只是朴实地祝愿他平安,并想念着他。等到皇帝赶走李白之时,它更张开怀抱,迎接着李白,并一如既往地热爱着他。后来,李白揣着一颗不羁的灵魂流浪四方去了,这小城就把他的女儿平阳、小儿子伯禽收留着、看护着,一留就是十几年,年年盼着李白归来。安史之乱起了,李白请人从战乱的小城接走了儿女,但是小城还是思念着李白。

这个小城想念着李白,把酒楼翻盖了一遍又一遍,他住过的胡同改叫“青莲”,还盖起了一个“青莲阁”,连他涮笔作诗的地方也被后人培植成了一处纪念诗人的园林。于是这座小城便成了李白又一个魂牵梦萦的家乡,以至离开任城数年之后,他还作诗“南风吹归心,飞堕酒楼前”,想念酒楼东面自己当年栽种的那株桃树,想念抛在任城家中的一对儿女,甚至在诗中想象着小姐弟俩正在桃树下思念着远在南京的父亲,“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李白《寄东鲁二稚子》)。

这座小城让豪迈狂放的李白生长了多少缱绻,李白让这座实诚侠义的小城平添了多少浪漫。

当然,与孔子交流并让孔子在自己生命的岁月里占了一个显著的位置,也是李白在任城安家落户的一个意外的收获。任城往东四十多公里,就是孔子的老家曲阜。对于博采众家学说为我用的李白,他不仅在文化的长河中遇到过孔子,还在当地人的日常生活中体会到了孔子的学说和对于孔子的热爱,并从齐鲁山水中“读”到了孔子当年的足迹。

孔子、李白毕竟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两个不同的类型。李白比孔子多了两样东西:剑与酒。李白好剑术,尚义气,重承诺,可以济难救危,一年散尽三十万金,可以“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李白《结客少年场行》)。这些都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孔子格格不入。“仲尼且不敬,况乃寻常人”(李白《送鲁郡刘长史》),他也不欣赏孔子那种凄凄惶惶、若丧家之犬的周游列国以求一用的辛苦形象。年轻的李白,肯定从心里轻视过孔子。对于“白发死章句”的腐儒(《嘲鲁儒》),李白更是看不上眼了。人应当生动活泼地活在人世上,不能死气沉沉地泡在死了的纸上。

但是从长安走出来的李白,却一步步走近了孔子。在他的一千多首诗篇里,共涉及460多个历史人物,出现最多的就是孔子,达30多次。

孔子安天下的宏志,独立的思想和独立的意志,尤其是孔子追求一生却不为世用的悲剧命运,都从挫折一生的李白那里得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回应。这种回应,越到暮年就越发清晰与强烈。艰难困苦中的李白,感到孔子特别亲切。当他一页页翻开自己与孔子的命运之书把玩审视的时候,一个发现让他触目惊心:他们都怀着非凡的用世之心和治世之才,都争得了与最高统治者对话的机会,又都一生被最高统治者所拒绝,最终都各自回到了自我——两个性格迥异的天才在相距一千多年的时空里,命运有着惊人的重合。

在暮年夕照里,李白或许更感到自豪,因为不为统治者青睐的自己与孔子,都在回归自我之后,创造出了让后世受用不尽的精神与文化的崭新世界。

孔子七十三岁而死,死前叹息着、哭着唱道:“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

李白六十二岁而死,死前感慨着、哭着唱道:“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春秋与大唐都已没入历史的长河里,这座小城却让相思青藤般葱绿,至今还有滋有味地思念着它的友人孔子与李白……

[责任编辑:郭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