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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自称比鲁迅更了解《狂人日记》

历史:《民国清流3:大师们的中兴时代》,作者:汪兆骞,出版:现代出版社。 

历史:《民国清流3:大师们的中兴时代》,作者:汪兆骞,出版:现代出版社。

受聘于北大后,废名给学生留下怎样的印象?他的学生柴扉在《〈莫须有先生传〉的作者》一文中说:

他说话时不住地摇着他的脚。他的口音很低,好像喉间腻有许多痰。我从他的装束——黑皮帽、呢大氅、驼绒袍——和短短的平头,瘦削的脸,深陷的眼,看他好像是个拘谨的商人。

废名第一次登上讲台,讲的是鲁迅的《狂人日记》。他摘掉帽子,用深陷的眼睛扫了扫课堂里的年轻学生,然后出声。声音不高,却振聋发聩:“敝人对《狂人日记》的理解,比鲁迅先生自己了解得更深刻。”学生个个目瞪口呆,然后是人声鼎沸。待课堂安静下来,他讲得头头是道。指出《狂人日记》与俄国作家果戈理的小说同名,又都写“迫害狂”患者的心理活动和精神状态,自己是读果戈理的《狂人日记》的。学生们觉得这狂放的老师,还真是有学问、有见识的。

有时,废名确实有些狂傲。一次,他给学生讲修辞炼句,不讲唐宋八大家,也不讲明清小品,而以自己的(未完成的)长篇小说《桥》中的句子为例说,“日头争不入”一句,就是托出诗境的神来之笔,真是“世上唯有凉意了”。学生说:“先生是否认为自己是大笔了?”废名笑不作答。

1934年,由邵洵美主编的《十日谈》第四十四期上,有一篇文章写周作人与废名的关系:

记得今年暑假,周作人先生为了搜集做日本文学史的材料,到了东京的时候,有一个日本人问他,周先生的弟子有没有几个特别出色的人物。当时周先生回答道:“有,一个是在清华大学教书的俞平伯,一个是北京大学担任讲师的冯文炳,便是笔名废名的冯先生。”

可见周作人是多么器重弟子废名的。当时,废名被称“京兆布衣周作人氏的三大弟子”之一。

卢沟桥事变后,北京大学将废名解聘了。在他无奈回湖北黄梅避难前,曾在北京雍和宫住了一段时间。

1939年8月11日、18日的《新北京报》副刊,曾两次刊登废名致朱英诞书简,名曰“冯文炳书简”,还加个小按语:“最忠实于自己灵魂的废名先生的作品,多年不见了。这些短简,是他寄给朱英诞先生的。谢谢先生的盛意,他让我们知道冯先生平安,让我们在冷落的文苑里,竟得尝了一滴‘竹青色的苦汁’。”

书简之一,是谈朱英诞的诗集《无题之秋》,准备邀林静希及几位诗友到公园讨论一下。

另几封书简也是写友人聚会、谈诗说禅的。前不久,见收信人朱英诞写的《纪念冯文炳先生(外一篇)——西仓清谈小记》(《新文学史料》)一文,让我们对那时废名的处境有所了解。

卢沟桥事变后不久,我收到废名先生一函,匆匆跑到雍和宫西仓后院去找他;这是一个僻静的禅房,院中只有两棵瘦松。

冯先生说,他们把他解聘了。我以为:“走吧。”冯先生当时颇以为知言。

废名借住的西仓后院,是他的少年时代的同学,行脚僧寂照的住处。寂照曾写信请朱英诞到西仓去清谈。朱到西仓后,朱与废名闲谈。谈到英雄美人、才子佳人,废名是反对的,他说:“自然,那些圣贤都很好;可是,从文学上说,你以为哪一部书给青年人读最好?”

朱英诞不禁脱口而出:“《聊斋》。”

废名说:“《聊斋》跟我也有点关系。不过,我说最好的一部书是《牡丹亭》。”

抗战胜利后,废名回北平后作三篇诗评,一为冯至《十四行诗》,一为林静希,一为朱英诞。朱英诞到沙滩北大访废名。彼此重逢,不胜感慨,废名“高兴地拈一粒榛子说,‘好久没有吃到了’,便咬开硬壳”(《怀废名先生》)。

[责任编辑:郭正杰]